慕君赶紧低下头,她的反应都被霍乘风看在眼里。霍乘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柳盛之得意的表情。
柳盛之更是挑衅地冲霍乘风眨眨眼,霍乘风并不理会,面无表情的转过了头,衣袖下的拳头却已经悄悄捏紧。
礼乐声又起,正宾也就是夏婉娘,于东阶净手,高声吟诵祝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诵完,有司即夏云峥,端来托盘,奉上罗帕和发笄。
夏婉娘跪坐,在映荷的帮助下,为慕君梳头加笄。先是将鬟髻拆散,再细细挽成螺髻,盘好,覆以罗帕,插上发笄。
高高的螺髻束起了慕君乌黑润泽的头发,也露出了纤细的脖颈和光洁的额头,青涩褪去,整个人落落大方。
霍乘风看着这样的慕君,心中泛起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初加完毕,映荷陪慕君返回东房。慕君再次出来时,已经换好了素衣襦裙,清雅简单,恰似豆蔻少女的纯真无邪。
慕君缓步来到大堂正前,然后转身面向跪坐主席的父母亲,庄重的行跪拜礼,说:“慕君感念父母养育之恩。”
夏慕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确实真心实意。她也在心中悄悄说了一句:“夏慕感念父母生育之恩。”对身生父母,她以前并不恨,也只是不恨而已。而现在,她觉得自己也该感恩。
夏若虚和夏于氏在上方看着女儿,欣慰的点点头。夏爷爷夏奶奶抱着小慕兰在下面看着,也是感慨不已。
人群中坐着的离歌看着这一幕,难免心有所感。她努力的眨眼睛,泪水却还是渐渐蓄满眼眶。
实在忍不住了,不愿意失态,她缩了又缩,把身子挤成小小一团,从座位上慢慢溜了出去。除了于元意,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小翠也没有。
小翠在干嘛呢?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前面的慕君。
所谓及笄,有女长成,待字闺中,父母甚慰。
自己呢?她只依稀记得自己五岁上下进霍府,已经待了七年有余。
旁边那位有司看着倒挺精神,是慕君姐姐的弟弟吧。那日在河堤,他捏着拳头维护自己姐姐的样子,小翠现在还记得。
我的哥哥如果还在,也有这般高了吧,也会如此护着我吧。小翠想着。
前面执礼的夏云峥有些不自在,觉得好像有人一直在看着自己。瞅个空档,他悄悄回头一看,却是那个绿衣丫鬟。
她并不回避,就这么痴痴的看着自己,轻轻蹙眉,好像在想什么。
她在想什么呢?
云峥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瞧一位姑娘。中间隔了这么多人,他还是看清楚了,她的左眼眼角有一个小小的红痣。
可她却又突然流泪,然后低下头。她怎么了,云峥心想。
小翠擦了泪水,再抬头,却发现身边的小姐和于元意都不见了。她在心中暗骂自己疏忽,急急的跟了出去。
出了祠堂,外面都是差不多的青瓦红墙小院,鸡鸣犬吠相闻,农田零星散布,羊肠小道和黄土路如阡陌纵横。
小翠兜了几个圈,夏阳高照,额头都沁出一层薄汗,也没有看到小姐的影子,倒是自己也不知道走到哪了。
祠堂内,笈礼继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慕君拜完父母双亲后,再次回到席上跪坐,夏婉娘开始吟诵二加的祝词,诵完就和映荷一起,将慕君头上的发笄拆掉,换上发钗。
尔后,慕君换上整套的曲裾深衣,再次向各位长辈和来宾行礼。
二加后,还有三加,换上钗冠和长裙礼服的慕君,雍容大气。她缓步走到祠堂的天井,庄严的跪拜天地。
接下来,是“字笄者”,由父母给女儿取一个表字。
本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所以夏若虚觉得依祖制,就将慕君的乳名作为她的字,最合适不过。
夏若虚站在前面,清了清嗓子,说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曰玉娘也。”
慕君跪拜答谢:“玉娘虽不敏,敢不祗承!”
至此,及笄礼的全部流程才算走完。礼乐声歇,观礼的人们也准备散了。
夏慕君和家人立在前排,向离场的各位来宾和亲朋一一鞠躬致谢。
柳盛之抢先走到霍乘风前面,还要偏偏立在慕君身前,用确保霍乘风能听见的声音,笑着说:“玉娘,恭喜你!记得要戴我送的发钗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