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这番打算,只为方便赶考的学子们,给他们提供读书的地方,叫他们能安心下来读书,再制造一个读书的氛围,叫他们有读不懂的地方可以互相解答。家里不富裕的,可以自己抄写书,比印刷的便宜许多。林林总总,便是要提供方便。
“小姐这番打算,可真是……”蒋牧林听了个开头,便呆住了,待听到后来,更是神情复杂,连涮锅子都忘了。举着筷子,久久不动。
林卿卿做这件事,并非为了一时赚钱。或者说,一开始是赚不了钱的,全是往里贴钱。
但脑子稍微灵活些的,便知林卿卿这番举动,稳赚不赔——每年许多进京赶考的学子,总有些出人头地的,受了林卿卿的恩惠,哪有不思报答的?
林卿卿既赚了名声,又给自己找了靠山。
“好,这件事我为小姐做。”蒋牧林心中有些翻涌,竟是恨不得立时便去做这件事。
他本就没有心如死灰,不过是一时的茫然,不知前路如何走。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他忠心耿耿的小厮,但更多一部分原因是报仇之后,心里面空空落落。如今听了林卿卿的一番打算,就好像眼前亮了一盏灯,晦暗的前路被照亮,原先僵冷的思绪也破冰,开始飞快转动起来。
他又想到自己的小厮,虽然很小就卖到他身边,而且是卖的死契,但一直放心不下年幼的妹妹。等他安定下来,便可以去照顾小厮的妹妹。
“我去打听打听,哪里有转让的店铺。”吃过了午饭,蒋牧林再也坐不住,裹了下人借给他的棉衣,便出了门。
迎春免不了笑他:“大过年的,街上都没开门,上哪里打听去?”
林卿卿也笑:“他既然想去,便叫他去就是,总比之前半死不活的样子好。”
临出门前,蒋牧林特意洗了脸,梳了头,打扮得整整洁洁,整个人透着一股蓬勃的生气。眼里的晦暗更是一扫而空,看起来精神奕奕,如同一块开光的玉,俊美的本质再也掩不住,叫人一看便移不开眼。
迎春看了又看,忍不住嘀咕:“单论人品,蒋公子竟比小王爷还要好些。”
她虽然是奴婢出身,但自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里,没吃过什么苦头。自从来到林卿卿身边后,哪怕林卿卿比她聪明,比她能干,却总觉得林卿卿可怜,忍不住为她操心。
而最叫她操心的,便是林卿卿的终身。
☆、066
一个丫鬟竟操心起小姐的婚事, 说出去要被打死的。可迎春知道,林卿卿上头没有父母爱护,虽然有舅家护持, 但总隔着点什么。
迎春说不好,只日日跟在林卿卿身边伺候,多多少少察觉到一些。譬如婚事,只怕林卿卿没想过叫周家为她操心。
瞧着那位小王爷的行径,只怕林卿卿最后要落在他手里头。但迎春不喜欢徐渭, 这人不稳重, 不体贴,总是胡来,也听不进去人话。除了身份高贵一点,就没什么优点了。
不像蒋牧林,为人稳重,谈吐斯文, 彬彬有礼,是个很不错的人。除了出身差一点, 又做过一点骇人听闻的事。
叫迎春说,蒋牧林做的事虽然惊心, 却也有情可原——如果她的母亲叫人辜负、背弃、折辱至死, 她也做得出来这种事。
何况, 林卿卿也是吃了血脉至亲的苦头,这两个人如果在一处,必定能够明白彼此的苦衷, 互相爱护,互相扶持。天长日久,便比至亲还要至亲。
迎春越想越觉得蒋牧林很配林卿卿。才要开口对林卿卿说,眼前不知怎的浮现出徐渭的面孔,他的眼神满是冷意,像是两柄冰锥扎在她的肩头,生生将她钉住,半个字也说出不来。
“怎么脸色这样白?”林卿卿一扭头就看见迎春白着脸,往日活泼的眼睛里竟透着恐惧,顿时一惊,“发生什么事了?”
迎春一直跟她在一块儿,究竟发生了什么,叫她忽然这样恐惧?
迎春心里许多话想说,只是开不了口。犹豫了下,摇头道:“没什么。”
自己害怕徐渭也没什么,谁叫她只是个丫鬟呢?可小姐不怕他。小姐聪明又能干,哪怕徐渭不肯放手,小姐也不是逃不脱。只要自己站在蒋公子那一边,适当的时候为蒋公子说句话,其他的就由小姐操心了。
这样一想,她的脸色便恢复了正常。
下午,周家派人来接,要林卿卿去吃晚饭。林卿卿没拒绝,带上迎春往周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