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对她并不亲近,平时不怎么跟她说话,更别说对她笑。出远门回来,也不会给她捎带礼物,而继妹每次都是有的。
她的继母在人前人后是两个样子,人前对她有多温柔和气,人后就有多冷漠苛刻。
至于继妹,从小到大没有一天放过她。她有的,继妹全都要抢走。她不喜欢的,继妹一定要强加给她。更是嫉妒她的容貌,每日里作弄她取乐。
也曾有一个人,待她十分之好,是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然而后来,也恶了她,跟她退了婚。
后来,她便进了肃王府,做了肃王的侍妾。肃王是个没心的人,整日里把她当玩物,见了她就往下三路走,常常折腾得她去了半条命。
短短的十八年时光,在林卿卿的脑海里飞快闪过。
她大睁着眼睛,一滴眼泪从眼眶里滚出来。
好不可笑,她就要死了,唯一会为她难过的,竟只有那个没有心的肃王。
父亲不会,他一直待她平平。继母和继妹更是只会幸灾乐祸。
只有肃王,回来后发现失去了心爱的玩物,大概要难过好一阵吧?
林卿卿想笑,却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身体越来越冷,血液都似乎凝固了,思绪也转不动,林卿卿缓缓合上了眼眸。
意识消散之际,仿佛听到肃王的声音,他带着惊怒地大喊:“卿卿!”
林卿卿下意识地掀动眼皮,往门口的方向看去。隐隐约约,似乎看到什么,又似乎没有。
她大睁着的眼睛失去了光彩。
☆、002
林卿卿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她又睁开了眼睛。
视线转动一圈,就见四周如雪洞一般,空空荡荡的,只有雪白的墙,半点儿装饰也没有。
“这不是我的闺房吗?”林卿卿撑着身子坐起来,有些不解地看着四周。
这间单调到根本不像是女子闺房的房间,就是她在林府住了十五年的地方。
林卿卿呆呆地看着四周,不太明白为何会在这里。低头瞧见自己的手,却不禁一怔。
脑子里浮现一个念头,她飞快跑下床,连鞋子都顾不得穿,跑到梳妆台前,一把抓起铜镜,举在眼前。
铜镜里,是一张年轻了三四岁的脸。
五官尚未完全长开,仍有几分稚嫩,但肌肤白皙,眼波娇媚,已然初露风姿。
林卿卿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胸腔里渐渐跳得激烈。
“林卿卿!你怎么才起?一会儿宾客就要来了,你快点收拾!”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穿着鲜亮衣裙的少女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见林卿卿赤着脚站在地上,衣裳也没穿齐整,顿时一脸鄙夷:“连鞋都不穿!你还能不能再丢人点儿?”
林卿卿被惊回神,反手把铜镜扣回桌上,侧身看向来人。
一张不施粉黛的清丽容颜顿时落在对方眼中,少女立刻红了眼,跺脚大叫:“你怎么没化妆?谁让你卸妆的?快遮上!不许你用这张脸出现在人前!听到没有?”
是她的继妹,林佩佩。自小儿就生的比她丑一些,极不爱见她用本来面目示人——那样显得她格外丑。
跟铜镜中的容颜一样,林佩佩的脸也比记忆中的稚嫩许多。
“哑巴啦?”见她不说话,林佩佩瞪着眼睛叫道,“快点!今天是你的及箅礼,会来许多客人,你好好捯饬捯饬,弄丑一点!别让我看到你耍心眼,听到没有!”
说到后面,她还不放心,威胁一句:“不然有你好看!”
狠狠瞪了林卿卿一眼,一跺脚,掉头跑了。
鲜亮的颜色消失在视野中,屋子里又恢复了雪洞一样的素净。
林卿卿站在原地,眼中翻涌着。
原来她没死,还回到了刚及箅的时候。
前世吃过的种种苦头,以及被毒死的场景,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林卿卿抿着唇,垂眼思索片刻,忽而低低地笑了一声。
抓起铜镜,再次举在眼前。就见少女仍显稚气的容颜,不再如记忆中一般软弱好欺,而是多了几分暗沉的幽深。
死过一次,就不会那么天真了。
林卿卿抬起手,摸着自己的脸。触手温软滑腻,堪比上好的凝脂。她发出一声赞叹,她真傻,为何要为自己的美貌犯愁呢?
梳妆台的中央,静静地放置着一盒特制的胭脂。是她依了林佩佩的吵闹,特意配来遮盖容貌用的。后来进了肃王府,也带了过去,每日用着,以免过人的容貌惹得王妃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