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能告诉你_作者:常闲(22)

2018-10-17 常闲

  柳谧说不话来,她确实不恨米尧。

  如果说一个人可以那样的影响另一个人,那他就是长在她的血液里的。

  米尧是她见过最温柔的男人。从小到大,他包容她,哄着她。两个人闹别扭,总是他先来哄她;她要发脾气,总是他抱着她说,“冷静一下,我们冷静一下”。她其实天生有点焦虑,怕自己不够优秀,怕自己不够漂亮,怕自己不够好,从来都是他说,“你是最好的,即便得不了第一也不要紧。不要紧的。”她每次上台表演,从来都是他对他说,“不要紧,你不用看别的人,只看我就好了。”这样的温柔,在他突然消失后,仍让她恨不了她。可她就像掉进了冰窖里,再也暖和不过来了。

  夜,漫长。屋里寂静,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他喝光了酒,站了起来。

  柳谧也随之站起来,低声说,“我要回家。”

  他转过身,带着几分醉意,“你的家在哪里?”

  “我……”

  他哂笑,“飞鸟依人,今做了丧家之犬。”

  他的玩笑激起了她的恼怒,她忽然抓起他喝空了的酒瓶,“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丧家之犬。”她的酒瓶就落了下来。

  他喝的有点多,脚步虚浮,挨了一记,人往后退了几步,扶住圆几才站稳。她似乎已经有点癫狂,歇斯底里,“你再说我杀了你。”

  他看着那几近疯狂的脸和那握着酒瓶的颤抖的手,忽然吹起了口哨。口哨声悠扬、柔美,带着青春的朝气。

  柳谧的神情有些呆滞,听了会儿,她扔了酒瓶,低头捂着脸。

  他停了下来。

  这首《维也纳少女圆舞曲》,是那年他和她都去听过的新年音乐会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曲子。指挥别出心裁,在曲子中两次使用了口哨,均由竖琴引出。当全场的乐手吹起口哨时,让人觉得心都化了。唯一一个没吹口哨的是竖琴演奏师,竖琴那袅袅的琴音混在口哨声中,让人恍若离开凡间。

  那时他刚认识她不久,知道她是个学竖琴的学生,也知道……她有男朋友。他坐在后排,看得见斜前方的她头上那细细编的做装饰用的小辫子,看着那专注而恬静的侧颜,心想,此生何求?

  他站了起来,弯腰把酒瓶拾起,搁在吧台上,淡淡的说,“一个《鸣凤记》都能让你这么紧张,是日子多了不记得戏词儿了吗?”

  她声音沙哑,“你不必掩饰。”

  灯光在她乌亮的头顶上留下一个圈,他开口,“我有什么好掩饰的?”他转身,“楼顶的露天party你最好别做,即便你真报上来,我也一定会找理由卡掉,因为那会让我想起很不愉快的事。”

  他和她就是在一个露天的party上认识的。准确地说,是他认识了她。她连他的名字都没有记住,他却一眼就记住了她。

  留学生的圈子没多大,他很快就知道了她的情况,包括她有个很爱她的男朋友。他那个时候会制造些机会和她接触,但从来没有想过要横刀夺爱。

  一直到她家里出事。

  虽然他从来没有向她表白,但对于他的行为,他从来没有掩饰、她也从来没有掩饰。他不掩饰的是他的情感,她不掩饰的是她的反感,或者说是反抗。

  她那个时候状态不稳定,想躲避所有人。他执著的出现在她的生活视她视为咄咄逼人的进犯。他的存在让她不能忍,他则不能忍看不到她。

  这矛盾不可调和。她最不想让他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于是,有一次,她利用他的心理,她逼着他承诺,仅仅是普通朋友的距离、绝不逾矩,他更不可以打听她的事。

  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她逼他,“你承不承诺?不承诺的话,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那如果我承诺了、你也不会再躲我了?”

  她不吭气。

  “我有一个前提,你不能再和任何一个男人走的近。如果你能答应我,我也可以答应你。”

  那个时候,她觉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可相信。相信别人就好比靠在一块看起来结实的石头上,结果石头根基极浅、后面却是万丈深渊。

  她说,“你放心,我的爱人死了,再也不会有爱人。哪个男人我都不会离的近,我不会再爱任何人。”

  她的这句话是发自内心,但这个约定在当时的她看来,不过是一时之气。如果不是今晚,她甚至都忘了还有这么承诺,她才想起来这些年连浙似乎居然真的在遵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