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竹子君哭叫,可是它还没来得及叫出第二声,妖元便融化在泥土中,被泥土吸收干净,而后它的身体开始萎缩,变小,从一根参天竹子退成了一根小小的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进土里,消失不见。
古神的恩谕,几十万年不曾现世,如今试用,果然解恨。
可是花花终究是被杀害了,即便我将凶手千刀万剐,我也依然失去了一个同类。
这世间,终究难容熊猫。生而为神眷,难道是一种不可饶恕的原罪吗,就要遭到万物鄙弃、排挤!人类能容忍国宝卖萌,却不能容忍熊猫凌驾于之上。那么,如果说熊猫是被伏羲神造出来的,得其偏爱,那被女娲神造出来人类,又为何能被世间所容。
我捧出花花的妖元,将它放入我的体内,用我的魂魄修复它,滋润它,保持它的活性。然后我捡起花花的皮毛,用术法化出一汪水,亲手将它一点一点洗涤干净,摒弃一丝一毫的污秽。
做完这一切,我将花花的皮摆在地上,拔出匕首,念动符咒。
我不要熊猫枉死,我要这世上所有冤死的族类,能够活过来,平安在这世上。
周围无风自动,天和地一瞬间黑暗,仿佛日夜倒置,云泥翻转。亘古的密语从我口中源源不断地宣出。
当念到最后一句时,我挥动匕首,刺向自己的身体。
牙匕接触皮肤的一瞬,一只手稳稳地握住了我的手腕,阻止了我的动作。
周遭恢复如常。
“你不要命了?”柳泛一张脸铁青,力气大到几乎要把我的手拧断:“复活改命,这是逆天,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我平静地答:“我不要花花枉死。”
柳泛看了一眼地上花花的残骸,眼里闪出一丝同情,却仍旧不改颜色,一字一顿盯着我:“强行逆天,你会折寿的!”
“我不怕,”我盯着他,亦一字一顿:“人类死有妖精赔命,妖怪死却是白死,我不要再做那样的梦了,看着同类被猎杀却无能为力,哪怕逆天,我也要为熊猫族改命!”眼泪从我脸颊滑落,可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柳泛怜惜地看着我眼里的泪,握住我的肩膀:“别哭。”
“不,我不是哭,”我把眼泪摇掉,坚定靠在他肩头:“我只是不想再做噩梦了。”
柳泛紧紧搂着我,轻轻拍抚我的后背,又似是在触摸我的毛皮,然后他没有再劝我,俯身在我额间落下一吻,洒然笑道:“好,如果你执意要做,这逆天的事,让我来做。”
松开我,抓起地上牙匕,手掌一翻,刺进胸口。
鲜浓的血液从他身上冒出,洒在花花的皮毛上。
我傻了,呆呆地望着他,柳泛唇角泛起一丝苍白,目光却温柔。
“别愣着了,取妖元,放上去吧。”
我赶紧停止发呆,取出已被修复好的花花的妖元,柳泛拔出牙匕,让血液流得更快,红色的血液源源不断融入皮毛中,密语从他口中念出,每念一句,花花的肉身就生长一寸,不过眨眼,原本残缺不整的身体,被修复殆尽,肌肉和骨骼重新长出,一颗鲜活的心脏缓缓萌生,开始跳动。
花花又活过来了!
她先是坐起来,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是认出我来了,想要和我打招呼。
柳泛伸出手,挡在她额间:“从今日起,你叫九九,是一只三百岁大的雌性熊猫精,不认识大元和萌萌,走吧。”
花花的眼神变得迷茫,再抬眼时,她已经不认得我,爬起身摇摇晃晃地跑进树林里,消失不见了。
柳泛脸色苍白,温柔地看向我。我蹲下神,施展止血咒帮他止血,手指无意中碰到他肩膀,柳泛瑟缩了一下。
那一下很快,是条件反射下的颤动,而后他很快恢复如常,不动声色地温柔笑看着我。
明明是刺了前面,为何后背会痛?
柳泛的眼神有些躲闪,我见他似乎想转移我注意力,我却执意去拉他的衣领。
柳泛紧紧地攥住衣服:“别看,没什么。”
我变成原形,抱着他就地一滚把他翻个面,熊腿跨坐在他腿上,刺啦一下拉开他的衣服。
柳泛啊了一声,被我压得吐血。
不过我却没在意这个,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后背。
肩膀上三道鞭痕,由新到旧排列,清晰刺目,如被火烫过,又像是被鞭子抽过,不流血,却深可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