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男子看上去二十七八岁,身穿一件紫色圆领窄袖袍衫,脚踩一双同色马皮六合靴。腰间插着一支极为少见的鹰骨笛,用一种雪山上十分罕见的鹫鹰翅骨制成。
男子身形健硕,肌肉有力。即便醉趴在酒桌上,也像勇猛的鹰鹫一样,浑身散发出一种“闲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过了小半盏茶时间,紫衣男子打了两个酒嗝,摇摇晃晃站起身,身高竟是比一般人高出一个头。
他右手抓起桌上一坛没喝完的酒,左手拿起搁在桌上的一柄长剑,似是要走。眼尖的伙计跑过来,哼儿哈儿笑着吆喝道:“客官!您可喝好了嘞!”
紫衣男子把剑悬在腰上,只见剑身上镌刻着两个清晰的篆字:“千忍”。男子眸光一闪,嘴角泛起点笑意。
这人生了一双丹凤眼,两条卧蚕眉,容貌瑰杰,英挺俊逸。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两侧脸颊上长了一对很深的酒窝,一笑起来,朗朗如日月之入怀,让人不敢直视。伙计跑堂多年,也算是识人无数,竟被他一眼瞧得差点站不稳脚。
男子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朝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准确无误落进伙计手掌心,“多的赏你了!”说完一声大笑,大步流星走出了酒馆。
伙计抓着银子,半天才回过神来,嘴里囔囔道:“喝了十二坛老酒还能走路带风,我今天怕莫是见着神仙了!”
紫衣男子出了酒馆门,大摇大摆走到那棵歪脖子老榆树旁,摸索着解开缰绳,牵起那头黑毛驴,扯起驴耳朵说了几句话。毛驴不耐烦的甩着尾巴,踢了几脚空。男子见状玩心大起,一手抱住驴头,给驴嘴里猛灌了一口酒,然后拍了拍驴屁股,哈哈大笑道:“走咯!驴兄!”
☆、火烧芳菲阁(二)
紫衣男子他从酒馆出来,牵着驴子正要走。这时,一个鼻子下面垂着两条鼻涕的稚童跑过来,怯生生的拉他的衣角,略带哭腔的哀求道:“大老爷,帮帮忙,风筝挂树上了!”
男子眼睛一瞪,道:“谁是你大老爷?叫神仙哥哥。”
鼻涕孩子刚才看见他抱着驴头,给毛驴灌酒,对于这个称号从内心到脸上到鼻涕都写满了拒绝。
“叫啊。不叫不给拿。”男子拿着酒瓶嘻嘻笑道。
孩子挣扎了一会儿,极不情愿小声叫了一声:“神仙哥哥。”
男子哈哈大笑,把一只手放到耳朵边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孩子一个深呼吸,把两条快垂到嘴里的鼻涕缩回鼻孔,仰面朝天用洪荒之力大吼了一声:“神——仙——哥——哥!!!”
这一声震天吼,惹得其他几个放风筝的孩子都往这边看,酒馆里竖鸡子的几个孩子也都被叫出来了看热闹。
“收到收到。小点声儿。”男子甚为满意的拍着孩子的脑袋,眯起眼睛朝鼻涕孩子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瞧见一只“百蝶闹春”的风筝挂在了歪脖子老榆树上。
他从腰间抽出那支骨笛,随手一扔。只见那支笛子像长了眼睛似的,“嗖嗖嗖”的打着转朝挂在树上的风筝飞去。两声轻响,笛子不偏不倚敲中了风筝的两根竹骨,又“嗖嗖嗖”的打着转转了回来,不偏不倚落入他手里。
风筝掉下来了。落在泥地上激起一层土灰,丝毫无损。
鼻涕孩子目瞪口呆的看着紫衣男子,鼻涕差点又掉进嘴巴里,大声惊叫道:“神仙哥哥你好厉害!”
紫衣男子挥挥手道:“好了好了,玩去吧。别挡我路。”
鼻涕孩子点点头,捡起风筝,也不道谢,一阵风似的跑了。
男子骑着驴,上了驿道。他好像也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偶尔用那支骨笛随意轻敲两下驴头,任毛驴走到哪里算哪里。毛驴走了一顿饭功夫,转了两个弯,离开驿道上了一条不知名的乡野小道。
道路旁边有横七竖八的田埂,远远的有一面大塘,塘边都栽满了榆树、桑树。塘边是一望无际的几顷田地,又有一座山,虽不甚大,却有青葱树木,堆满山上。
毛驴走了一段,紫衣男子酒喝完了,随手把酒坛子扔在路旁。他拿起笛子,放在嘴边低低吹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吹的是什么调子,声音悠悠扬扬,如梦似幻,煞是好听。几个在田地里插秧的农妇,不时直起身子,红着脸频频朝他这边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