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了满门抄斩的圣旨,叶沉玉便一直在牢中等着断头饭送来的那一天。可谁知,她没等到断头饭,却先见到了荀茗。
他穿着一身蓝色的衣袍,仿若一个无事人一样,静静的站在门外看着她。
叶沉玉曾经无数次在梦中见到荀茗,她每一次都疯了似的扑上去打骂荀茗。但是真正的见到了荀茗之后,她却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就仿佛她没有见到这个人一样,安静的可怕。
叶沉玉听见锁链落地的声音,一声声清脆的脚步慢慢的向她走来。
“沉玉。”
她低着头,没有理会。
他又叫了一声,“沉玉。”
他蹲下身子,强硬的抬起她的脑袋,让她直视于他。叶沉玉从荀茗的眼瞳之中看见了自己的狼狈之态,她已经数日未曾洗漱,满脸的脏乱泪痕,如同街边乞妇。
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她们两人都被俘,皆是一身狼狈。从相识开始,她便是高高在上,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平民书生。可如今,他高高在上春风得意,而她却已经沦为阶下之囚。
不过两年之间,却早已物是人非,想起从前只感到恍若隔世。
她冷笑一声,“牢房污秽,大人怎么到这污秽之地来了?”
荀茗皱了皱眉,似是不太高兴,“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她用力的挥开荀茗的手,“哪里是我的家?我爹入了牢狱,不日即将问斩。我问你,哪里是我的家?”
“你爹害了我爹,身为人子,我必须要替我爹洗清冤屈报仇雪恨!我没有做错!”
“报仇雪恨?对,你是没做错,你我之中,谁又曾做错过呢?”
她从牢房肮脏的杂草堆中站起身来,突然转了话题,“你知道我这么多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吗?牢房潮湿阴暗,经常有鼠类出没。刚开始的时候,我会感到恐惧害怕,我会缩在角落里哭泣。哭久了,我才想起来,今时今日不会再有人对我柔声安慰了。爹爹不在我身边,奶娘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他们都不在我身边,我再也不是那个众星捧月的安定县主了。我狼狈哭泣,只会让人感觉我可怜可悲。日子一天天过去,慢慢的,我能安然看它们在我身边流窜,惧意是能被时间消磨的,但恨意不能。”
“你做不到,我......”她攥紧了袖子中的簪子,突然向他扑了过去,簪子没入了他的胸膛。他的血澎涌而出溅到了她的脸上,她突然落了泪,默默地错开了脸,她趴在他的耳旁,声音渐渐颤抖,“我......也做不到。”
荀茗的视线慢慢的模糊了,他渐渐的看不清叶沉玉的面容。叶沉玉握着滴着血的簪子,浑身颤抖。
嫁衣残破染血,最为不详。也许从一开始,他们俩个便是错的,相识是错,相恋是错。不,他们何曾相恋过呢?荀茗只是为了替他父母报仇雪恨才来到她的身边,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人深陷情网,而他身在局外,悠然自得。
叶沉玉出了牢房,被送回了状元府。荀茗受了伤,府内上下都慌乱不已,着急着请大夫救治。府内下人只匆匆将叶沉玉送回房间便再也没有人理会她,外间十分吵闹,叶沉玉坐在椅子上,平静的看着人来人往。
她想起了叶府,平日里她十分无聊之时,就十分喜欢坐在绣楼中往下看,看府中众人来来往往。只可惜,再也看不到了。
这动静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停歇,有人推开门对她说,“少爷想要见你。”
荀茗的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他闭目躺在床上。
叶沉玉站在床边看他,“你不怕我再刺伤你吗?”
荀茗睫毛微颤,肯定的说道,“你不会的。你若是杀了我,你也要死,你父亲逃不了一死,你是叶家唯一的血脉,你会想让你父亲绝后吗?”
言外之意就是她能够活下来。
“为什么?我是你的仇人,我死了,你应该会更加高兴吧?”
荀茗努力的移动身体,终于摸到了叶沉玉手腕上的玉镯,他看着那玉镯,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眷恋和怀念。
“我不叫荀茗,我叫岑旭。这玉镯,是我母亲送给你的礼物,也是聘礼。沉玉,从你出生的那一天起,你就是我的妻子。”
第59章 第 59 章
“我父亲和你父亲本是结义兄弟,你母亲与我母亲又是闺中姐妹,两家原本是世交。你一出生,我便十分喜欢你,两家父母十分高兴,从小便给我们定了亲。我母亲以这只手镯为信物,将它赠予你,只等来日你长大便让我们成亲。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