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显细细收拾小桌上的东西,醒木和折扇,还有一壶茶。
他看看台下坐着的人,忽然瞧见王婆,一副趣味的打量他。
“二老板今天说什么?”台下有老者问。
“刘墉和和珅的事。”
老者摇头,“听腻了,今儿不想听。”
张显手上一顿,老者们向来有什么听什么,没见得挑过。得了劲,张显走到台前来,“那老先生想听什么?”
老者看了看旁边一同前来的人,都是大半个身子埋黄土的朋友了,若真要说听点什么,也不至于苛刻到何时何日何人何事。
沉吟许久,半是为难半是期待的说了个,“说说这女子沉井之事吧。”
张显预料之外,很是惊讶,回到小桌旁,给自己倒了半杯茶。
“晚生,不会。”
个中,有脾气爆的老头,拍拍太师椅的扶手,“既是华严社弟子,怎就不会?”老头面目严肃,嘴边两撇小~胡子呈八字状,说话时,忽上忽下。
张显惯来,台上巧嘴,台下哑巴,如今遇到这种强求的,一时半会也犹豫起来。
近几日来,他避后院之事如瘟神,心里盼着风头过去后,街坊邻里能尽尽忘了此事,茶馆还是茶馆,长乐街还是长乐街。
偏偏,愈是怕什么,愈是来。
“女子为冤屈所沉井,晚生认为不应过加谈论。”
一时缄默,片刻后,有人起身出门,紧接着,第二位跟上。
最后只剩下两三位瞌睡的,还有那巴巴盯着张显的王婆。
她哼笑,“这生意确实不好做。”
当下,张显已经从台上走了下来,他坐到王婆旁边的椅子上,将自己的小茶壶搁在桌上,道:“夫人今日来找晚生,是有何事?”
“张老板是聪明人,心里应该有数。”
张显依然不解,“夫人高估了,晚生心里没数。”
王春花无语凝噎,哽哽的看着张显,心中大骂这个呆~子,气得拍腿,但是拍着拍着又觉得,呆点也好,不然谁兴得做冯府上门女婿呢。
可不是连哄带骗。
王春花笑笑,“老板这就故意为难我王婆了啊,前些日子我明明过来与你说过,那冯府小姐啊。”
“不熟。”
“哪的话,我昨日去那冯府,还瞧见你送给冯小姐的古籍呢,今日怎么与我王婆说话,就是不熟了?”
张显今日分明是个蚂蚱,就蹦跶蹦跶,别人来一脚,他懵一下,来一脚,再懵一下。
前前后后,踹翻几回,最后,栽在自己店里。
“冯钰?”他试探着问。
王春花笑的嘴合不拢,“对对对,就是冯府小姐。”
“原是如此啊。”说罢,张显起身,向王婆告辞。
“嗐,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去哪?”
“晚生,还得琢磨茶馆生计之事,望夫人体谅则个。”
论此,王婆也不再好意思说张显是愚笨之人,他这话,分明是在告诉她,自个儿忙着立业,哪有空成家。
好不容易见到张显,王春花可不愿就这么放了他,自然步步跟紧,边走边说,“老板若是精明人,应当和我好好谈谈的。”
张显步伐不快不慢,似有疏离,青灰长衫衬的人清瘦十分,特别和丰腴的妇人并肩而走之时,差距显然。
“夫人,劳您费心,晚生暂无成亲打算。”
眼见他要进偏房,王婆急了拉住他胳膊,“我说你这榆木脑袋!”妇人眼尖,打量四周环境后,将张显拉到墙角下,她掏出一锭银子塞给张显,“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知你无父无母,那我这送上门的媒婆,你又何来拒绝之理?我王春花若不是受冯夫人所托,也不至于巴巴上门寻你啊。”
说至此,张显更犯惑,手上推了她的银子。
“既是媒妁之言,那夫人又为何偏偏选中晚生?”
王婆心思转的快,哪能告诉他真实意思,只是当个冤大头,谁叫偏偏他两次送信送书都被自个儿瞧见了,那可不就是缘分么。
“千里姻缘一线牵,姮娥娘娘选中的你们,哪有什么偏偏一说,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啊。”王婆捂着嘴就乐了,心里想的却是白花花的一堆银子到手了。
几月前,冯府夫人寻上她,说是给自家女儿说亲,那冯府小姐,整个津门县,谁人不知,出了名的丑女,又是做的仵作这种脏事,本就难嫁,这会儿更是连看都不愿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