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只有彭生一个见过。
“那这彭生,你们和他是否熟识?”
毕竟在府中陪读多年,虽是个下人,但也谈不上熟识,只能说,了解一二。
“冯仵作,彭生家住城西偏村,家中有一娘子,还有一瞎眼老母,在我府中这么久了,只觉着城府较深,平日里不爱说话。”王老爷夫人说这话的意思,免不了有推脱嫌疑给彭生的意思。
冯钰察觉到了,只笑着点头。
忽然,一旁沉默已久的张显问了句,“那娘子什么时候成亲的?”
王老爷想了想,“大约是两年前,那娘子和彭生还有我家儿都是旧相识,私塾先生的女儿,只可惜先生走得早,交托了彭生。”
估摸着,青梅竹马的意思。
“私塾先生老家住哪?”张显再问。
牛马不相及的问题,王老爷迟疑了下,见这白面书生脸生,却又站在冯仵作旁边,或许也是县衙办案的人。
“龙首山中。”
旧时候,龙首山尚未被风水大师定成长眠地,只是个树木稀疏,山中偶有人家的地方。
老私塾也就在那办的,先生家中。
承蒙书恩,县中如今还有不少私塾先生的学生。
“你问这个作什么?”冯钰道。
张显笑笑摇头,“随意问问。”
“两位,老夫今日店里还有事,就不多作陪了,该说的我也说了,还请县衙大人明朝秋毫,早日还我儿清白。自然若是有不公之处,我王某人也有得是办法能讨回公道。”
后半段,听着是狠话的意思。
两人出了王府,冯钰问张显是否还要再同去彭生家中。
“我建议你现在别去。”
“为什么?”冯钰不解。
张显沿着三里河一直走,“现在去你看不到自己想看的。”
彭生作为王府中的陪读书生,又是王力元的旧同窗,为何今日能堂而皇之的指认他,不说这其中的相识关系,就谈主雇情分。
他也犯不着。
谁会跟钱过不去。
“那我应该何时去?”
张显沉吟道:“出其不意之时,洗脱嫌疑之时。”
突然高深起来了的张显,令冯钰倒吸一口气。
嚯,文化人。
想他那神叨叨的样子,冯钰又觉得可怜,知晓他是为了洗清近日来的冤屈,才跟自己一起出来办案。
经过集市时,两人无所事事。
“糖葫芦儿,糖葫芦儿!”小贩叫卖的声音惹得冯钰顾盼连连。
张显看在眼里没作声。
“既然今日不去,那是否有些不妥,访了王家,不去他彭家,实属不公。”
张显恩声。
转个身,两人又经过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旁边,冯钰依旧看来看去。
没留神身边的张显已经离开,片刻后拿了串糖葫芦回来。
戴着面纱的冯钰,眼睛发亮直直盯着那串糖葫芦。
“可甜么?”她见张显咬了最上面的一颗糖葫芦,忍不住问。
“甜。”
冯钰故作不在意般扭过头,“有些牙疼,吃不得甜。”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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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王府的气派,彭生确实过于清贫,两间茅盖房,四面黄泥墙,除了日常生计用品,再无多余。
彭家老母一直卧躺在床上,似是腿脚不便,加上瞎了眼,不说话的话,怕是咽气都无人知晓。
“两位大人喝些水吧。”彭家娘子端了两碗凉水给张显和冯钰。
打量面前这位娘子,头戴素色木簪,盘着妇人髻,身着浅紫色曲裙。
她的打扮,和这家中景象成了正反两面。
“相公出门卖字画去了,家中只有我和老母。”娘子说话温柔,举手投足间皆是风韵。
冯钰:“不碍事,今日到访,是为问问娘子和王家熟识几分?”
娘子嗯了会,也不知是太久不记得事,还是有其他意思,只回道:“不太熟。”
“听王家家主说,他家儿子曾是你父亲的学生,你可知?”
娘子点头。
“是家父的学生,和相公同期。”娘子顿了顿,她转头看了眼床上的老母,见她安详依旧。
“草民名唤婉莲,父亲去世的早,走前把我托付给了相公,我与相公一直安稳度日,平日他除去到王府中陪读,其余时间都在集市中卖花和代写书信。”说着,婉莲跪倒在地上,她对着冯钰和张显磕头,“大人,请你们一定要为我家做主啊,那个王力元……本就生性恶劣…,他曾要抢民妇去给他做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