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板手艺真的不错。”账房先生边说边神色自然的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
咕咕。
冯钰盯着桌上的几道菜,手上摸着肚子,安慰五脏庙。
身后张显拿了碗筷放在她面前,“吃吧。”
两人也没多说什么别的,就这样默不作声的吃着菜。
直到吃饱了,张显也没问冯钰为什么会跑出来不让冯家人找。
突然间没戴面纱的冯仵作,少了往日气焰,只剩下女儿香。
她本就生得小家碧玉样,如今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是让人心疼。
账房先生识相的自己去收拾残羹到厨房了,留下前厅给冯钰和张显。
叮。
冯钰从身上摸出两文钱放到张显的面前,“这是上次的茶钱。”
张显欣然收下,“你今天不会就是为了来送这个茶钱的吧?”
冯钰垂眸,眉眼间满是惆怅与落寞,她摇摇脑袋,“心情闷了点。”
经过白日在县衙公堂那一出,张显多少有点了解,他沉吟道:“其实我倒觉得未必会酿成大错,加上如今律例本就存在不足之处,你这个事完全可以申辩。”
“但事实是,没人敢和府衙大人反驳。”
官场之间的斗争他们不清楚,他们不过是在这远皇城几百万里的小县,自给自足,她喜欢探案,喜欢替人伸冤寻找真~相,其余的,从来没多想。
“当朝史记中,也曾有女子为官入政,再说,那个大人说的女子不得入政的律例早是开国皇帝设立的事了。”
这般宽慰,倒叫冯钰好受些,她木木点头,“母亲一向不太支持我做这个,如今更是怪罪起来。”冯钰声音哽咽起来,她抬眸看着张显的眼睛,“你也觉得女子应当遵三从四德,适龄就嫁作人妇,婚后相夫教子为重吗?”
张显愣了下,他从来没考虑过这种问题。
之前看师傅和师娘相处时,也并未了解什么叫三从四德,只感觉二人凑合着搭伙过日子。
师娘脾气爆,师傅爱寻花问柳,两人经常到一块就是吵架,吵个几天不见都行。
仔细想想,他真的不喜欢这样。
他又看向冯钰,她的脸上此刻尽是对于方才所问事的期待,她期待他怎么回应她。
“我不知道什么叫三从四德和相夫教子。”张显老实答。
冯钰泄~了气,她并不知道,张显无父无母这些年,就连寻常百姓家的夫妻生活都未了解过,那他当然不知道三从四德和相夫教子。
冯钰苦笑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能是我错了罢。”
在时代的河流中,往往逆流而上的鱼儿只有两种结果。
一种是证明了自己,逆流可以生存。
二种则是,淹没深水,从此随波逐流。
冯钰如今游了一半,确实有些累了,但打心底不想放弃,不想随波逐流。
她挣扎了下。
“你有喜欢的人吗?”冯钰问张显。
突如其来的话,令张显措手不及,他感觉脑袋嗡了一声,像上百只蜜蜂一起飞过。
唯独落单的那只,留下来扎了他一下。
嘶。
张显脑袋一紧,他恩声。
闻言,冯钰抿了抿发干的上唇,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入秋天气渐凉。
她打了个冷颤。
“其实先前媒人领我见的那些,我觉得实在可恶。”说来很是气愤,她鼓着腮帮子,说起从前王春花带她看的人。
有人嫌她是做仵作的,但又惦记她家家产,冯钰告知说家产和自己无关,家中还有一小汉。
那人听了立马换了脸色,说和她聊不上道。
冯钰无奈笑笑,一直戴着面纱,就算别人说她阿丑她也从未介意过。
反倒有些沾沾自喜,觉得为此挡掉不少烂桃花。
就这样,长到十八,从前身边适龄女子都早已成亲嫁作人妇。
唯独她,日日守在县衙。
谈起王春花,张显免不了想到她拿银两收买自己,想让他娶冯钰的事。
“不怪你,那个媒婆就不是什么好人。”张显道。
冯钰咦声,好似想起什么,她歪着脑袋,“我听说你先前拒了她的说亲,还是跟我的。”
嘶。
不知哪里残留下的蜜蜂,还蛰了他下。
张显眼角一跳,嘴上结巴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