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花凛凛_作者:岳靖(10)

2018-10-13 岳靖

  “听说罗煌先生凌晨抵达加汀岛,是不是要来拜访你的双亲谈婚事?”

  “什么时候公开喜讯?”

  这个时节,加汀岛天气多变,船只顶着烈日出航,载着乌云返航,没一秒,闪电骤下,雨也就倾泻如奔流。登陆的人们急急走避,上接驳车,只剩那些职称“记者”的家伙戴着可笑大伞帽,像系缆椿杵在码头边岸,举着镁光灯爆闪的摄影器材,朝私人医疗艇猛拍。

  海英不喜欢当名人,虽说他年年在帆船赛事里得奖、看病技术一流、复制克林姆画作的功力无人能及,早是个文武双全、才华洋溢的加汀岛杰出人士,十足帅气的照片时常登上加汀岛水上运动报头版,只可惜他生性低调,不爱这么多人迎接他的船入港。

  “你们挤在这里,是要本医师摆姿势让你们拍个够?还是怎样?想陪本医师体验雨中诗人的多愁善感走一段吗?”

  海英连伞都不撑了,兀自挤过伞下几条人影,直挺挺站在船舷登陆桥进出口,对着那些敬业——敬业追探名人隐私的家伙,提出散步邀请。

  “请你让一让,你挡到镜头了!”拼劲十足的家伙几乎要冲上船,没人理海英讲些什么。

  “喂!”海英粗声吼叫,暗空落下雷电,巨响轰不散对死无畏无惧的家伙。他感到背后兴起骚动,前方不怕死的家伙拿高摄影器材狂按猛闪,闪过他这个挡路的大个子。他回头瞧。

  是何蕊恩被雷击吓到,缩躲在居之样胸前——依眼睛所见理解,应该是这样,表面如此这般,实际上,海英记忆深处有幅女孩在暴雨日子顶着雷电,愉快奔跑于空旷草原的景象。

  这女人铁定又在搞花招!

  “请小心自重。”居之样撑着大伞,单手抓住回头撞进他怀里的女人。

  何蕊恩双手捣着耳朵,仰起脸庞,咬咬唇,可怜兮兮地瞅望男人,仿佛她真被五秒钟前的雷击吓坏了,怕得急寻庇护。

  “那些镜头正朝着你,”居之样不管她是否听得见,警告的嗓音在骤雨落打伞面杂响中说:“你应该更注意自己的形象——”

  轰地再传惊天巨响,闪电穿透伞布似地打亮伞下,女人像只小鸟瑟缩在大树一般的男人怀中。天然电光赛过镁光灯,这真是一幅极致雨景!

  啪嚓啪嚓啪嚓……

  “Regen小姐,请问这位先生是谁?”

  “是新欢吗?”

  “你们交往多久了?”

  “Regen小姐同时和两名男士交往吗?”

  “那么,孩子真正的父亲是谁?”

  “罗煌先生知情吗?”

  七嘴八舌的提问与镁光灯同调,闪跳个不停,杂声围合,像绕在耳朵飞的烦人蚊子。

  “不要在这边吵了。”海英转回身,长指挖挖耳朵,一台相机没有礼貌地往他肩上靠摆,当他是脚架!

  “装得过火了。”居之样正欲扒开黏在身上的何蕊恩,手劲未施,她先仰起埋藏在他胸口的小脸,隐颤湿湿的睫毛与目光,真是可恶透了的神情!他沉定一下,说:“你会怕这小小雷电?”

  轻蔑语气,摆明了他不信。他当然不信Regen会怕这她出生地常有的天候型态,她可是雨啊,与雷电并存,哪会怕!

  簌簌的细微抖动,从她身上传至他身上,宛若秋天枝头要掉不掉的枯叶,他是那枝头,而她是枯叶!他大概也疯了,才会这么想!这女人鲜润亮丽得很,怎会是枯叶?

  居之样表情复杂地盯着何蕊恩含泪欲泣的脸庞——还真有点羸弱,毕竟这女人中暑昏倒是事实……想着,他告诉自己,算了,他在荆棘海出生,也不可能每天穿着短裤短衫,自在游逛无国界低温寒冷的市街。他偶尔也会怕冷,躲在清晨的被窝里赖床。

  “你觉得我在假装在演戏。”女人低下头,委屈的嗓音也在颤抖,完美的嘴唇一寸寸发白。

  居之样有点吃惊,正要开口。

  就在这时,一个应该是今日最大的雷电,翻天似地将乌云劈打开来,响声像厉鬼咆哮。

  女人明显震了一下,几乎又要往男人怀里缩躲,顷刻间,她坚毅地伸直柔荑推远他,回身走离。

  “雨势这么大,你们见鬼了还不退!”海英才拨开肩上莫名其妙的相机,一只白皙手臂就伸到他胳膊,示意他让路。

  他偏头一瞥。何蕊恩这个疯妞,要害他似的,站在伞外淋雨。“你这是在干什么?”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