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gen昏倒了!”一阵大叫截断居之样要死不活的嗓音。
杜罄望向树林,他记得那头海滩有人在拍摄什么,设了路障,他们稍早行经,遭驱赶,现在倒听见那伙人惊慌失措喊叫医师。
杜罄调正居之样斜掉的眼镜,拍拍他的脸。“振作点,居之样,募款任务没达成,不能先倒下,否则,以后学弟妹们怎么倚靠你这个大学长?平躺一下,就站起来,听见了吗——”
费力地举起手臂。“罄爸……”居之样打断杜罄的嗓调,指往树林。“那边……有人需要帮助——”
“很好。”杜罄一笑,对这个明显出现热衰竭症状的学生说:“你从没忘记行善使命——罄爸走过的路,你得一步一步跟上,才能到达花开茂盛的天堂境地……”他起身,走入林子里。
居之样独自躺在沙地上,含化口腔里的咸味,饮完矿泉水,合眸,觉得自己已经上了天堂,百花纷绽,天使缭绕,簇拥着他唱圣歌。果然,多行善是会上天堂的……
睁眼后,他翻身爬起,踩着杜罄留下的脚印,去做好事。
那是一场在海滩举行的慈善派对,南国情调的装置艺术,将海滩点缀得美轮美奂,扶桑花、棕榈树、彩色仙人掌和帆船。
俊男美女在人群中被包围,像在举行婚礼。居之样到场时,一眼就看见那个穿白纱的女明星。他记得她叫“Regen”。
一点也不像雨的女人。居之样觉得她比较像阳光中,盛开得教人无法忽视的硕艳花朵。
她今日扮成天使,长发被海风吹扬得像流云,背上羽毛翅膀轻徐颤动,仿佛真要飞走了……不,此分此秒,她是从天而降,在人间行善。
“这天使是否太艳丽了?”
是太艳丽了没错!居之样未曾见过有哪个天使搽着鲜润如清晨覆盆子色泽的口红,使他光看便觉嘴鼻隐约漫起那浆果微酸微甜的滋味。
“来一杯吧?”
居之样别开视线,循声回头。
“我看你流这么多汗,当心热衰竭。”穿着凉爽亚麻质料衣裤的年轻男子递了一杯饮料给他。
居之样接过那插了朵扶桑花的饮料。“这是酒——”
“果汁。”年轻男子笑笑抢言,更正居之样的认知,补充道:“我在当差,不能喝酒。”说得悠闲,叫住来来去去送点心水酒的侍应生,取了四、五个缤纷小圆饼,第一口毫不客气地吃掉夹含覆盆子的那个。
居之样瞥一眼年轻男子意犹未尽的吮指动作,在他拣起第二个金箔闪闪的小圆饼时,将饮料摆上他餐盘空位,还给他。“谢谢。我也当差,不能喝酒。”
“跟你说了这是果汁——”
居之样挪移脚步,目光开始寻找熟悉身影。
“嘿,”年轻男子亦步亦趋,咀嚼着小圆饼,一手端持插花的水晶杯,说:“没有男人会把这种漂亮的东西当酒……”
居之样长腿持续迈动。
好吧,不喝拉倒。年轻男子喝干鸡尾酒。“我告诉你——”追上居之样,提醒地说:“你不补充点水分,出了事,本医师可不管你——”
“应该没有一个医师会教人喝酒避免热衰竭。”居之样语气冷淡,长指推顶一下鼻梁那副因汗水滑脱的半片式眼镜。“你是庸医吧——”
“哈!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年轻男子颇得意似的。“别以为本医师不知道你怎么了……”低低哑哑地在居之样脑后喃言。
居之样没转头。“不要跟着我——”
“你的眼睛一直跟着天使——”年轻男子伸长指间挟着小圆饼的右手臂,越过居之样的肩背,指向他的视线焦点。“Regen——她如果是雨,绝对是比宙斯化成的金雨还要厉害的雨。”
听起来,这年轻男子与天使很熟,不是普通程度的熟。居之样收敛目光,走离年轻男子身旁,回首一望,确定男子没跟上,正朝天使方向行去。居之样鼻腔轻哼一气,探手从经过面前的侍应生托盘中取饮料。
有点假惺惺的场合,享乐纵欲的目的多于慈善。喝下杯中半透蓝半透白犹如故乡荆棘海夹带碎冰的酒液,居之样趁侍应生走回来,把空杯交还,眼睛看准托盘中另一杯鲜丽果汁酒,正欲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