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你吧。”他双手抱在胸前,冷漠地说道,“到时候别怪我见死不救。”他原本就不该救他,看似被骊珠郡主胁迫,其实心中根本放不下年少时的情谊,将错就错。可他的命他自己都不在乎了,他还在乎干嘛?
李晔起身,朝他一拜:“嘉柔那里,有劳你去说了。”
孙从舟冷哼一声,转身出去。李晔独自坐在案后,提笔写了一封信,叫云松进来:“明日等我走后,将这封信送到东宫去。”
“郎君,您出远门,怎么不带着我啊?”云松嘟囔道。上回在骊山,李晔出远门,也没带他,这次又没带着。
“我一人行事方便,你留下来照顾郡主。”李晔淡淡地说道。
云松闷闷不乐地应了声是。其实郎君是嫌他碍事吧?他人不聪明,拳脚也不好,出门在外的确帮不上什么忙。可他也很想出去见识一下啊。
这一夜,嘉柔无法入睡,又不敢翻身,怕吵到李晔。她听孙从舟说李晔可以出门,才答应放行。可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第二日,天还没亮,李晔就起身了。嘉柔其实没睡,却假装自己睡着。李晔似乎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才起身穿衣服。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把什么东西放在她的枕边,就开门出去了。
屋中复归宁静,嘉柔睁开眼睛,发现是上回他给的那枚印章,下面还压着一张纸,纸上是他说过的那个地址,接头人叫张宪。她手握着印章,凝视着印章底下的那个刻字,跟着起身,走到外面。
外面还是灰蒙蒙的,廊下的灯笼刚刚熄灭,空气潮湿,草木上还沾着露水。早春的天气,还是有些寒凉的。她拉紧身上的皮裘,只觉双腿沉重。当初怎么就没有怀疑过呢?白石山人,原名李泌。说起来,还是李氏的本家。
今日是玉壶当值,她迷迷糊糊的,看见嘉柔走到自己面前,一下就清醒了。嘉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到屋后。
“我记得阿娘派给我的府兵里,有一位很擅长追踪?”嘉柔问道。
玉壶点了点头:“原本在军中效力的,是个斥候。”
“你让他跟上郎君,把他的行踪报给我。”嘉柔看着院子的深处说道。
玉壶瞪大眼睛:“您怀疑郎君……?”
她怀疑他不是去湖州,而是去河朔地区。她想起来,上辈子这个时候,虞北玄曾离开她一段时日,说是去秘密练兵。可是练兵之地离城中不过数十里,两个月未见他回家一趟。有一日,他仓皇回到家中,把自己关起来,还听到他跟常山说差点得手,好在算是重创对方。
到了元和帝登基,对其它藩镇的态度都没有对淮西那么强硬。所以虞北玄不得不反。
联想这次由广陵王领兵河朔,虞北玄莫名失踪,那他是去干什么了?刺杀广陵王!唯有此,才能解释他们之间为何会变成后来那般水火不容。而李晔则是赶去救广陵王……嘉柔闭上眼睛,心仿佛被被堵住了一样。
第80章 第七十九章
天色还早,玉壶原本劝嘉柔再回去睡一会儿,但嘉柔也睡不着了,索性就让人进来伺候梳洗,用早膳。
她心事重重的,倒教玉壶胡思乱想。郡主为何要查郎君呢?难道是郎君在外面有人了?
但这么一想,她又很快否定了。郎君那样的人,若是真想要妾室通房,早就有了,也不用等郡主嫁过来。而且平日里看着两人好得很,玉壶实在想不出来让郡主如此忧虑的原因。但她也不敢问,生怕惹得郡主更心烦。
用完膳,嘉柔就一直坐在榻上,看着李晔留下来的那枚印章。假设他是玉衡,那么根据上一世的轨迹,他会死在八年后的徐州。八年后,他才三十出头,怎会变成那般模样……嘉柔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把印章放在一旁,不敢再看。
她知道他隐瞒身份是为了她好,毕竟如今的局势对广陵王十分不利,他们每行一步都要小心。若不是她有一世的经历,也未必会想到那上头去。
之前,她一直安心地呆在内宅,做李家的媳妇,是因为觉得这世,他们可以远离纷争,过得平平静静。
可原来那些都是假象,摆在她眼前的事实告诉她,前世和这一世,她所认定的男人,都不是等闲的角色。他们还是宿命的仇敌!也许上辈子,就是虞北玄暗害了李晔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