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姨也不老。”关琼枝一口咬下半个汤包。
关孝章平常生意忙,应酬颇多,昨晚一夜未归,二姨太打麻将牌打了个通宵,中午方能起床,吩咐不让叫她吃早饭,父亲不在家,家宝睡懒觉,晚些时吃早饭,三姨太昨晚看戏,回家晚,没什么精神,准备吃过早饭上楼补觉,关琼枝舀了一勺粥,吃了一口,说:“母亲,我上午去书局买几本书。”
“你一个人去行吗?用不用我陪你去?”余素贞道。
“不用了,我逛书局要一上午。”
“叫老张开车送你去。”
二姨太和三姨太今日不打算出门,家里汽车闲着。
关琼枝吃完早饭,上楼去,一会,蹬蹬蹬踩着半高跟鞋下楼来,小女佣妙儿在客厅里擦拭家具,看见小姐惊奇地咦了一声。
今天出门小姐穿了一件旗袍,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子,平常出门小姐都是穿洋装,小姐人长得白净,乌黑的大眼睛,活灵活现,旗袍修身,小腰半捏。
司机老张已经把车开出来,看她过来,打开车门,“小姐今日去哪里?”
关琼枝随口说了要去的地方,老张上车后,从后视镜里看了关琼枝一眼,,“小姐打扮很摩登。”他想说不像女学生。
“我看街上有许多像我这个年纪的女学生穿旗袍,很好看,我今天试着穿一次。”
关琼枝边说边打开头上编的小辫子,一头秀发披散开,像电烫的波浪卷,看上去很洋气。
小姐打扮起来,一点不像乡下长大的姑娘,老张感叹,老爷对妻女太薄凉,如果不是太太和小姐找到城里,小姐这样出挑,一辈子埋没在乡下。
大约二十多分钟左右,司机张师傅指着前面的胡同说;“小姐要去的地方前面就到了。”
离廖景成家隔着一道街的路口停车,关琼枝告诉司机张师傅在这里等。
关琼枝怕被廖景成撞见认出来关家的汽车。
下车后,关琼枝从布口袋里掏出一条丝绸印花大围巾,蒙住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这回廖景成走个对面都认不出来。
步行走了一趟街,来到廖景成住的公寓胡同口,关琼枝左右看看,胡同口有一家杂货店。
关琼枝朝杂货店走过去,杂货铺掌柜的是个矮个的中年男人,小眼睛盯着进来的主顾,殷勤地问:“小姐要买什么?”
关琼枝从手袋里拿出照片,举到掌柜的眼前,“认识这个人吗?”
掌柜的盯着照片看了两眼,皮笑肉不笑的,“小姐,你跟这位先生是什么关系?”
关琼枝从钱袋里拿出一块银元,清脆一声响,放在柜台上,掌柜的看见银元,拿在手里,掂了掂,赔着笑脸,拿过照片仔细看了看,“这个人是住在公寓的廖先生,中学教员。”他脑子灵光一闪,“小姐是问他平常是否跟别的女人来往,他偶尔有几次带女人回家。”
这个掌柜的以为关琼枝是廖景成其中的女朋友之一,打扮古怪,监视男友的。
关琼枝从布袋子里掏出一本画报,指着画报上柳玉婷剧照,“这个女人来过吗?”
掌柜的看了一眼,“这不是电影演员柳什么……没见她来过。”
“你再好好想想,这个女人确实没来过?”
关琼枝朝巷子里看了看,这家杂货店正开在巷子口,掌柜的每日坐在窗口,如果有人经过,这家杂货店是必经之地。
掌柜的很肯定地摇摇头,“确实没见过。”
关琼枝排除了柳玉婷跟廖景成有不正当关系的可能,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柳玉婷和廖景成是主顾关系。
“这位廖先生家里有个老父亲?”关琼枝问。
这一问,掌柜的打开话匣子,“可不是,廖老先生好赌,经常有人找到家里来催债,有几次廖老先生被人堵在胡同逼着还钱,不给钱就拳打脚踢,他儿子把赌债还上,过后廖老先生没记性,还出去赌,他儿子拿他没办法……”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
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弓腰缩背,穿过马路,朝胡同口走来,掌柜的眼尖看见,手一指,“那不是,廖老先生。”
关琼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廖父急急冲冲,还没走进胡同,突然不知从何处冲出一群人,廖父想来见惯了这个阵仗,撒腿就跑,慌不择路,跑进一条死胡同,被这伙人追上,把他围在当中,一顿拳打脚踢,打得鼻青脸肿,这伙人威胁说三日后还钱,然后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