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公替嫚儿掖了掖被褥,脸色倒也自然,又对肖衍道:“请公子与我到内屋,老夫有话要与公子谈。”
肖衍颔首,便吩咐印岚照看嫚儿,缓步与夏侯公入了内室。
内室中只掌了一支烛火,昏暗不明,夏侯公请肖衍在榻上坐下,又倒了杯茶水到肖衍手中。
肖衍满腹好奇,还未开口问就,就听夏侯公道:“上次公子带来的张小姐,可是要与公子成亲了?”
被人直戳了心伤之处,肖衍感到鼻子酸疼,但也只能点头。
夏侯公脸上阴霾深沉:“张小姐不听老夫相劝,执意想嫁,将来必然身首异处……而这一切因公子而缘起,公子还是要娶吗?”
“父皇已下了圣旨,”肖衍捧着茶杯,低下头,“若是抗旨不遵,同样也是身首异处的结局……我既不想娶,可我如今已无回头路,若非踏上这条路,我也不能替我夫人报仇。”
夏侯公微叹了一口气:“夫人与公子之间的缘分已尽,公子何必如此强求,有些事若是能放下,摒了执念,或将来便不必那么痛苦。”
“执念……”肖衍饮了一口茶,眼眶红了起来,又呆呆地望着那烛光缥缈,灯火葳蕤,在墙上拉扯出长长的影子,才道,“她离开已经一年有余了,不论我如何万般思念,却从未在梦里见过她,一次都没有……她又如何能忍心见我那么悲伤,却从不来看我……夏侯公您是能人,你告诉我,我可否有机会再看看她,哪怕是在梦里,哪怕只是个魂魄?”
“会的……”夏侯公轻声道,“公子相思甚笃,总能相见的。”
肖衍讶异,没想夏侯公竟然会如此作答,感到心跳加剧:“真的吗?”
“公子以为皇后是怎样一人?”夏侯公避开肖衍疑惑,另起话题。
“她……”肖衍思量了一刹,却不知该如何说起。过去她是自己敬重的母后,而如今却早已失了令自己敬重的理由,更可况最近发生的点点滴滴更让自己觉得她有事相瞒,便只得对夏侯公道:“不论如何,我曾答应过她,不论她做了什么事,我皆会原谅,生养之恩我不可忘。”
夏侯公嘴角抿出若有似无的笑,只点点头:“如此……公子可以带人回去了。”
一阵凉风吹来,张其乐不住哆嗦了一下,恍神之间,手中的针刺入指尖,疼得险些掉了眼泪。
一旁的丫鬟忙替张其乐接过了手中的东西,又小心地问询了几声,张其乐才晃过神来,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再又想起了什么事,独自冲出屋子,径直入了张秀的书房。
张秀被张其乐的突出如来吓了一跳,而张其乐已是迫不及待地追问道:“爹,那宅院何时才能完工?这都已是腊月,眼看就是新年了……”
“嘿,急什么急啊,”张秀怜爱地嗔骂了一句,“我的女儿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嫁人了?”
“不,不是……”张其乐羞红了脸,“只不过女儿怕是夜长梦多。”又低头想了想,“二皇子殿下最近虽时常与我在一起,但我总感觉他有些漫不经心,常常走神,不知所以,恐怕还真的是在想着那个百里春晴呢。”
“好了好了,跟一个已死之人有什么好争风吃醋的,”张秀低声宽慰道,“爹已经和皇后商讨过了,东宫之事会尽快处理。只要一日太子落马,殿下便即日迎娶你为正妃。你想想,百里春晴当日也不过只是个二皇子妃,而你一旦出嫁,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将来更可能是当朝皇后,这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在殿下心中的地位自然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这倒也是,”张其乐抿嘴,而后又不住蹙起眉,“爹和娘娘商量了的话,太子何时才能……”
“快了,”张秀起身,摸了摸张其乐的长发,“今日朝上,爹已安排人质疑太子出资兴水利之事,而皇上并未像上次那般大发雷霆。只要过些日子,所有一切证据准备齐全,我与皇后再一道拿出皇城司的密报,太子便再无翻身之日了。”
朝堂威严,皇帝周遭尽是冷森森的气息,伴着堂外凛冽而起的呼呼北风,更显得殿内气氛凝固起来。
一言官正义正言辞地禀报着肖玉私收贿赂之事,证据确凿,线索清晰,更有证人相佐。又有另一朝臣出列,细诉了东宫奢靡,开销用度极大,出了。方左更亲上朝堂,出具皇城司所得密报,详细记载了肖玉私下所见大臣,相会的酒楼,收受的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