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肖衍,如今他想要如何与百里春晴纠葛都无关紧要,吃穿用度由他挥霍,大不了就当养了一个废物皇帝在宫中罢了。
又嘱来戚德业,轻声道:“对了,张秀那边想要如何操办皇后的后事都由他去,皇后死得的确冤,也是皇帝他不作为所致。”
戚德业颔首领命:“宰相会感激太后仁德的。”
☆、第一百零五章 不臣
皇城司中,叶淳正在狼狈不堪地整理着卷轴。
南平天下早已是岌岌可危,而自百里春晴回汴梁以来,原本还算是勤勉的肖衍如换了个人,早朝本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而自从谢檀去了南方,更是连早朝都不上了,成日只知往将军府跑。
朝臣对此早已不满,私下里纷纷言及要拥立那个被流放到琼州的五皇子肖佑为新帝,而九州藩镇割据,互相争斗,一些藩镇便直接倒戈向了肖佑。
皇城之中,太后和张秀早已结成一党,取肖衍而代之,外戚专政,把控大局,兵权旁落。
又再想起那日百里春晴所言的两个契丹人,叶淳脸色渐黑,大滴大滴的汗水不停落下。
正值此时,一人突然猛地冲进了屋内,手中一碗汤药味弥散开来。
叶淳皱眉,对来人道:“蒋太医这是怕叶某累死在此处,所以来送药救命的吗?”
“你一把年纪,死了便死了,蒋某才懒管你呢,”蒋策将药碗搁在桌上,也锁紧了眉头,“只是如今大事不好了……”
蒋策左右看看,又上前将房门闭上,凑近叶淳,将方才所偷听到肖衍的话悉数道来。
叶淳听罢,也知谢檀是临危了,斜眼看看桌上自己千辛万苦搜来的各藩镇动荡的讯息,怒不可遏,一把便将所有卷轴掀翻在地:“亏得叶某还千辛万苦为他这江山呢,如此昏君,这天下灭了便灭了,叶某便坐等肖佑起军,等那契丹人的铁蹄踏过来!谢檀那混小子也是,还为这样一个皇帝拼死拼活地在外征战,倒不如直接率军攻进皇城得了!”
“嘘嘘嘘!怎连你都开始乱说话了呢!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蒋策忙捂住叶淳的嘴,“我这才与灵南成婚不久,我还等着当爹呢!”
“唉……”叶淳坐下身来,垂头而思,眉间痛楚。
只是如今若是不将此事告知谢檀,按百里春晴现时的情绪状态,生产之时要真的一尸三命的话,那以自己对谢檀的了解,他自己恐怕也不想再活了。
可若是告知谢檀,那就的确也会如肖衍所料,他就算违抗圣旨也会赶回汴梁,到时候也是没命……
蒋策又端起了药碗,心有戚戚地瞥了叶淳一眼:“我这本是要去给夫人送药的,在这里耽搁太久了,怕是皇上都起疑心了,你想好怎么做再告诉我。”
说着,便开门出了房间。
叶淳看着蒋策背影,则更加眉头沉深。
想自己前半辈子跟着谢老将军戎马天涯,而谢老将军离世前,曾也嘱托自己要好好照顾他这一独子。
谢檀天资聪颖,若不是因百里春晴和肖衍成婚之故,大概会一直留在朝中为官,一生顺遂。
那时候自己虽也隐隐觉得谢檀未能承继父业,微微有些可惜,但没想他就突然到了边塞。
一个不及弱冠的毛头小子,成日跟着普通军士一道吃喝打磨,很快便率军大破契丹,独一人就杀掉了契丹第一武士,声名鹊起,战功赫赫,确是如他父亲一般骁勇无畏。
戍边多年,谢檀一直与自己同住一帐,偶尔梦呓之中会叫着百里春晴的名字,在自己的逼问之下,道出了他那爱而不得的悲苦。
得知先帝赐婚给他,他便是好几日前便好好收整了一切,候在草原边境,等着那一辆马车缓缓驶入,眼中的笑意连掩都掩不住。
……
叶淳慢慢地握紧了拳头,不停地说服着自己,不断盘算着接下来应当如何做才好。
想自己这一世为了南平天下安稳,却的确是第一次起了不臣之心。契丹耶律兴德既然一直有意南侵,出兵也是早晚的事,那便由自己先一步挑动矛头吧。
南平社稷倾灭也罢,只要谢檀能无碍便好。
实在不行,便是到那时,自己再以死谢罪天下。
一滴墨在纸上晕开,洋洋洒洒写了数多字的信笺上染了浓色,污迹掩住了字迹,谢檀愣了一下神,才蹙蹙眉,将信笺小心折起,放入一旁的木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