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檀一时未能带谢千一平安回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松了提防,只能抿紧了唇,眉头紧蹙着,又再多搂紧了谢向晚几分。
谢向晚正沉沉睡着,小脸红扑扑的,不时懒懒地哼一声,又扭了扭身子,肉嘟嘟的小手揉着眼,睡梦中露出微笑。
“向晚……孩子……”百里春晴低头看着谢向晚乖巧的面庞,终于觉得心头安宁了许多。
迎接契丹使团的宴席已被迫中断,百里春晴看着宫内人来人往,一片混乱的情况,明白汴梁城内的确已是万分紧急的状态。
肖怀亦站在契丹使团众人之前,见了百里春晴,只淡淡微笑了一下:“春晴,好久不见了……”
百里春晴急忙福身:“长公主殿下。”
肖怀亦扶起百里春晴,指了指一旁的马车,柔声道:“快带孩子上车吧,我们现在就离开。”
“可是谢檀他……”百里春晴颇有些犹豫地回望着森罗宫殿,通红的天光下映出黛青色的轮廓,“还有千一,他们会不会有事……”
一旁的耶律步烟也锁住了眉头,亦是为谢檀担忧不已,思量再三,又狠了狠心,对百里春晴道:“夫人不必担心,我现在就带人去寻将军和孩子。”
而耶律步烟的话音才落,就见一个契丹军士匆匆地跑了过来,拱手而道:“不好了,谢将军被皇帝带人困在城墙上了……”
“那孩子……我的千一呢……”百里春晴脑中一懵,哆哆嗦嗦问道。
军士露出苦涩之相,怯怯而不敢看百里春晴的神情:“孩子……孩子被那公主不小心扔下了城墙……大约……已经死了……”
一片空白,周围喧嚣蓦然静止。
眼前肖怀亦和耶律步烟焦急的面容开始变得模糊,耳畔也没有任何响动,整个人感觉如踏在了虚空之处,没有了力,也不知人在何处,又能再去向何方……
肖怀亦急忙将谢向晚从百里春晴怀中抱过,耶律步烟则也忽而面色铁青,对那军士道:“快带我去!”
“我……”百里春晴缓缓回头看着耶律步烟,用尽了全身力气拽住了耶律步烟的手,恨意陡生,“我要去,带我去找谢檀!我……我要杀了肖汝宁!我要杀了她!”
“你又不会杀人,去了只会添麻烦,”耶律步烟沉着脸,将百里春晴的手抚开,又觉自己语气不太好,才稍稍柔和着劝道,“你随我娘离开,我保证会带着谢檀来见你……”
顿了顿,又道:“我与你一般,不愿看他受到伤害。”
叛军冲击着城门,不见有皇城侍卫出门抵抗,更是士气高涨,呼着冲锋的号子,巨大的木桩冲击着城门,脚下震动。
肖衍的脸色越见苍白,终于忍不住从旁侍卫手中夺了一剑,一把架在了蒋策的脖子上,怒道:“谢檀,你连朕的话都不听了吗!”
谢檀咬紧了唇,眼中通红,恨意森森地盯住躲在肖衍身后的肖汝宁:“我要先杀了害死我孩儿的凶手!”
“要杀公主啊……”肖衍侧头看了一下肖汝宁,一把拉住肖汝宁的手,再用力将肖汝宁拽出人群。
肖汝宁踉踉跄跄地向前了几步,望见谢檀杀气肆虐,又吓得往后退,怯懦地拽住了肖衍的袖口,哀求道:“皇兄,皇兄,我真不是故意要害死谢千一的,我只是不小心……不小心……谁让她哭呢,她哭了,我才被吓到了呀,不能怪我,不能怪我啊……”
又感到城墙继续震颤,城门似乎已是摇摇欲坠之状。
肖衍脸色更加难堪,而谢檀也渐次感到了不安。
毫无疑问,看如今这形势,张秀虽知张其乐是被夏侯公所杀的,但却将罪魁祸首归到了肖衍身上。若非是肖衍利用张秀在朝中的关系,也利用了张其乐对他的感情,恐怕张其乐也不会沦落于此,更不会丧命,于是张秀便利用外戚身份之便,控了京军,从而于北方接应了肖佑在南方渐起的势力。
而肖佑早已有了重回汴梁之心。肖佑如此一个人确有帝王之相,或的确也比肖衍更适合坐那龙椅,但这人为人老辣,锋芒太甚,一旦登基,恐怕更是苍生之祸,更不可能将南平从危亡之中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