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檀黑着脸,拾起一旁一支断头箭,朝着叶淳后脑勺就扔过去。
叶淳突已转身,一把抓住箭,刚要大笑出声,却不小心碰到身后来人,忙退了两步。
百里春晴和韫玉掀了门帷走了进来,谢檀忙端坐起来,眼角有抑不住的笑意。
“将军今日伤势如何了?”百里春晴在离谢檀三尺之处坐下,看了韫玉一眼,韫玉急忙将熬好的鱼汤递到谢檀手中。
“其实夫人也没必要日日送汤来,”谢檀动了动汤匙,“虽已入夏,毕竟是北疆,河水也不及汴京那般暖润,还是少去捞鱼比较好……”
“这些鱼……”百里春晴咬了咬唇角,有些尴尬,“难道不是将军您让军师送来,嘱我给您熬的吗?”
谢檀愣了一下,望向帐帷旁的叶淳。
叶淳佯作望着帐顶,吹了一声口哨。
百里春晴也发觉了其中误会,脸上更是不禁浮出了红晕,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于是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子,客套说道:“不管怎样,这汤,味道应该不错吧……不知将军是否听过我爹爹的名,他曾是太傅,博学之余甚爱研究各类食谱,我从小也耳濡目染,会做很多吃食,只是这里荒凉,少了佐料食材,否则还能给将军弄一些进补的汤……”
叶淳胳膊碰了碰蒋策,蒋策心领神会地立马快步出了营帐。
谢檀看着这两人的小动作,抿了抿嘴,又望着百里春晴通红的脸颊和低垂着的双眼,睫毛如蝶翅扇动,心头有一丝按捺不住的悸动,却也只能强作镇定地喝着汤,瞥了候在一旁的韫玉一眼,随口假意问道:“你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叫什么名字?”
“韫玉。”韫玉小声地回答道。
“韫玉……”谢檀玩味地嚼着这两个字,好似翻出了无边记忆,“改个名字,以后就叫灵南吧。”
谢檀一声令下,韫玉便成了灵南。
百里春晴抬起头来,完全不知谢檀此举为何,瞪着黑眸,虎着脸。
而变成灵南的韫玉哭笑不得地望着百里春晴:“夫人,我……”
“罢了,将军说是灵南便是灵南,”百里春晴目光在谢檀脸上游移,“不就是个名字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将军如此英明神武,取的名字自然是极好的。”
谢檀也毫不客气地回望回去。眼前人的模样与那几年前娇俏的少女容颜重叠在了一起,回忆翻涌不歇,紧张而欢喜。
记得那时她眼珠子乌溜溜地转着,一边擦着脸上的泥浆,一边慌乱着道谢,清脆的声音回答道:“韫玉。”
往昔在目,谢檀唇角勾起,脸上有笑。
百里春晴早已被谢檀看得浑身不自在,自觉心跳有些不稳,便站起身来,朝谢檀辞了一声,拉住灵南便往营帐外走。
而才走出谢檀的营帐不远,迎头就撞上了拎着一大堆东西的蒋策。
蒋策将手中篮子交到灵南手中,又对百里春晴道:“今晨后方才送了一堆新鲜的食材和药材来,夫人既说要给将军弄一些进补的汤,那就拜托夫人多多照顾我家将军了……”
百里春晴脸上讪讪,没想到自己方才不过是随口客套的话,还真被这些老大爷们给听进去了,甚至真将佐料食材找了来。看来在谢檀伤势彻底痊愈前,自己只能被逼当个厨娘了。
末了,蒋策再笑嘻嘻地补了一句:“话说回来,其实夫人照顾将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啊,我们这些外人又怎能懂夫人对将军的一片情真意切呢……”
“谢檀那个舞刀弄枪的蛮子,骗我这事就不说了,懂不懂什么是温柔相待啊,这手下又都是些什么人呐!”百里春晴咬咬牙。
一个叶淳,一个蒋策,全都没安好心!
天色转沉,百里春晴百无聊赖地盯着火堆上咕噜咕噜煮着的汤,捡了支柴火挑了挑柴火。
柴火忽明忽暗,映在脸颊。
毫无预兆地又想起了肖衍,不知这大半年未见,他如今在汴梁究竟怎样了。
既望他好,却想着他离了自己也能过得好,心头禁不住酸楚涌起。可若想到他过得不好,这颗心也如千疮百孔般疼痛难耐。
可自己早了没了像过去那般要求他的权力,在永巷中皇后的话虽未明示,但以她的盘算,一定会再为肖衍重则一门亲事的。他是皇子,他的确应该有一温柔贤惠的高门女子陪伴左右,而自己过去在他怀里太过恃宠而骄,这大约也是皇后不喜欢自己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