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了,你这习惯还是没改。”风景想起第一次见到什墨水时,她灰头土脸的模样,声音里就多了些感慨。
那个时候,什墨水也就十岁左右,问她什么也不答,问急了,她就缩到后面,瞪着眼睛瞧他。后来,她就成为了他的师妹,唯一的师妹,也是师父唯一的女弟子。
因为入门比他晚了几年,为了追上他,她不仅练功时比他更卖力,就连平时,行走坐卧也都在练功,比如席地坐,她一定会保持打坐的姿势,将臀部垫高,让大腿比两只脚的水平位置高上一些。
为了保持这样的坐姿,有靠枕的时候就坐靠枕,在观里没靠枕的时候就坐蒲团。
他还记得,观里的好几个蒲团都被她磨得锃亮,大师伯每次看到,都会偷偷感慨,“这孩子的身上长了锉刀吗?”而每当三师伯听到他的感慨,则都会接一句,“她哪是身上长了锉刀,分明是心里长了锉刀。”而他们的师父看到那些蒲团,却只是笑笑作罢,直到现在——
“改不了了。”什墨水接过靠枕,盘膝坐下。
见到风景,她就会想起师父说过的话,像她这样练,只是空有其形,而无其气;可常有其形,也能有其气。师父不反对这样练,但师父强调,绝不能因为这样就在练功时偷懒。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风景打量了她几眼,面上忽的流露出悲伤来。
“记得。”什墨水点了点头,神色认真起来,“出了什么事?”
在来S城之前,她跟风景约定过,如果不是出了他解决不了的大事,不要来打扰她的“隐居”。
毕竟,她没给他们留下任何联系方式,想要找到她,要费很大一番功夫。
“师父他老人家,病了。”风景艰难地吐出最后两个字,“他病得很重,很想见我们。”
“什么!”什墨水瞪大双眼,“师父他老人家,明明我走的时候还很硬朗,怎么会——是什么病?”
风景垂眼叹气:“天有不测风云,我也没想到师父他……具体是什么病,我还真不知道,师父电话里没说。”
“我刚执行完任务就接到了师父的电话,他说自己快不行了,想让我们赶回去。他联系不到你,只能拜托我,我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查到你在s城。”
什墨水紧紧按着靠枕的两边,咬着牙问:“师父他,现在在哪?”
“观里。”
“?”什墨水难以置信地抬眼看风景。
“你也知道的,咱们师父自从弄丢了身份证就再没办过,他连自己是七十还是八十都记不清楚。别人不知道他多大年纪,他自己更不知道自己多大。以前总是跟我们打趣,说他不知道哪天就咽气了,没想到——”
“不用多说了。”什墨水站起来,摸出手机,“我买票,我们今晚就走,连夜赶回去。”
“我查过了。”风景说,“从s城到白云山坐飞机最快,明天早上才有航班。只是,你真的想好了吗?一旦你动用身份证买票,你隐居的计划可就彻底泡汤了。”
什墨水拨动手机的手指一顿,风景说的没错,她的这个“隐居”计划不过刚刚开始半年,搬到s城也不到三个月,就要这样告一段落?
她抿紧双唇,继续浏览手机屏幕:“跟师父相比,我的那些麻烦根本算不了什么。”
“我们的女侠能有这种觉悟,身为师兄的我大感欣慰。”风景又是闭眼又是按胸口,表示他内心有多么欣慰。
“少来。”什墨水白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的功夫,她突然反应过来,有些说不出的不对劲,风景虽然平时看着有些不正经,但涉及到师父的事情,他每次都是紧张的不行,这次,他的反应似乎有些过于平淡了……
也只在这一眼的功夫,她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张小白给她发了消息。大致意思是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她如果饿了,可以去楼下的快餐店解决晚饭。
☆、38
什墨水手指飞动,编辑回复消息。
风景凑了过来:“谁啊?”
什墨水举着绑成萝卜样的手指戳他的眼,心虚地不让他看。
“哟,姑娘大了,有心事了。”风景没看到消息内容,嘴上却没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