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离京五十里有一处归海庵,掌庵师太永衍乃是一位最规矩不过的尼师。我自会令人送了你的嚼用过去,你明早便启程去吧。望你入了佛门,能得些清静。”
小鲍姨娘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那间庵堂从来许进不许出……姓冯的,你是想关死我的女儿!”
冯氏看向她的目光冷冰冰的:“你的女儿?你一个仆下,也敢说府里的大小姐是你的女儿?那分明是我的女儿。我想怎么管就怎么管,与你何干?”
小鲍姨娘被噎得直翻白眼,但事关沈簪性命,她怎么会这样容易退却?扯着嗓子嚷了起来:“那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怎么就不是我的女儿了?姓冯的,我告诉你,二老爷回家之前,你敢碰我女儿一根汗毛,我就跟你拼了!”
可二老爷下晌送了消息回来,他临时要出一趟远差,还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等他?黄花儿菜都凉了。
冯氏懒得搭理她这种泼妇,目光只管转向沈簪:“簪姐儿,我的处置,你可服气?”
沈簪咬着嘴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当然不想离开沈家!她去害沈濯,不就是为了能长长久久地最大限度地享受沈府的荣华富贵么?若是要被关死在那遥远的庵堂里,她怎么可能认下服气?
可如果她现在说出来一句不服气,或者顺着姨娘的说法,承认自己是姨娘的女儿,说冯氏对她没有处断权,那就算是掉进了坑里——仆下的女儿自然也是仆下!
到时候,是个主子就有权对着自己喊打喊杀。那不是明摆着把自己府里大小姐的身份给自动放弃掉了吗?
——姨娘是个猪队友,她一直都知道的。
沈簪下意识地溜了鲍姨奶奶一眼。
第二十三章 那就,报警?
能让沈老太爷偏宠大半辈子,鲍姨奶奶才是个中的高手!
鲍姨奶奶看见了沈簪那一眼,会意,忽然掩住面,呜呜地哭了起来:“簪姐儿,你犯了大错,二夫人怎么处置你都不为过……
“可是,我就是心疼啊……
“你才十三岁,一朵花儿才开,又是京城人人都知道的沈家大小姐,这会儿不明不白地送去归海庵,那不是摆明了告诉人家咱们沈家出了大事么?
“到时候,整个沈家的名声,可就被你一个人带累坏了啊我的傻孩子……
“你怎么就能一时冲动做出这样的傻事来呀……”
冯氏听了这话,也不由得一顿。
不说沈濯,自家还有个亲生女儿沈溪,也已经十一岁了,眼看着就到了该相看的年纪。倘若闹出来,这个时候让一个沈簪坏了整个沈家女孩儿的名声……
何况,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儿,可就不是鲍姨奶奶说的,做出这种事来,也不过是一时冲动罢了……
过了这个劲儿,想必只有害怕得发抖的份儿……
以后必定是再也不敢任性妄为,必定会谨小慎微地过日子……
冯氏有些犹豫,眼神飘向韦老夫人,目露询问。
韦老夫人也有些拿不准起来。
别人也就算了,沈濯往日里骄纵,原本就有些不太好说亲;若是因为这件事被人颠倒了黑白,说一句沈濯欺压堂姐……
沈濯一看家里人都犹豫起来,倒是对鲍姨奶奶的心计有了三分欣赏。
然而若是此事都无法把沈簪从府里赶出去,以沈簪睚眦必报的性子,只怕下次自己就没这么好的运气逃脱了,万一再累及自己那刚过周岁的幼弟……
忽然想起了自己看到的那些模糊遥远的幻事中,竟还有“幼弟夭折”一项,沈濯拿定了主意,一边抽噎,一边清清楚楚地说道:
“既这么着,那就干脆请二叔回来吧,顺便把刑部的人也带来,咱们报官吧!衙门总能给个黑白分明的说法,也不至于把我和溪妹妹、佩妹妹的名声都毁了。”
报,报官?!
这竟是嫌对沈簪的处置轻了?!
两次谋杀未遂,果然按照朝廷法度,沈簪只怕是要判一个流放三千里的!
屋里所有的人都见了鬼似的看着沈濯,连沈簪都吓傻了。
沈濯哭得极具技巧,眼泪鼻涕的,却丝毫不耽误说话:“当然了,二叔是生父,得避嫌。这案子只怕要交到刑部旁人的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