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了游氏的娘家,游氏的脸色难看起来。
还不等王夫人开口,欧阳试梅慢慢地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沈濯和朱冽。
“我外祖父乃是太祖一朝最末一科的二甲进士,因守母孝,终身未仕。我外祖母乃是世代相传的镖师,武功甚好。我舅父一身武艺也算是家传了。便是我兄长,幼年也由舅父教授过几路拳脚。”欧阳试梅的声音平静自持,又傲骨铮铮。
沈濯和朱冽一左一右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冷冷地看着穆婵媛。
穆婵媛若无其事地别开脸,看向厅上的装饰。
那提问的人被欧阳试梅坦然自若的一番话说得羞红了脸。
王夫人极为赞赏地看着欧阳试梅,顺着她的肩头,便看见了沈濯,不由得眼睛一亮。
接着,却又顺着沈濯的目光,回头看到了穆婵媛。
王夫人心中一动,腮上似笑非笑起来:“穆小姐,你刚才说,之前跟沈小姐、穆小姐和朱小姐都是极好的,后来她们疏远了你?”
哪有这样当面拆台的?!
这话一说,不仅东宫一方,便是沈濯和欧阳试梅,都脸色微微一变。
穆婵媛素手紧紧握成了拳,半晌方垂下眼帘:“芙蓉园里我举止不当……”
“穆小姐,你说我们疏远你;请问你,欧阳姐姐家里办喜事,你帮过什么忙?送了什么姐妹间的礼物?哪怕是问一声,你有没有?”沈濯出了声,截断了她。
又想往党争上扯?
门儿都没有!
谁管你什么阵营?
我们不搭理你,什么别的都不为,就为你人品不好!
穆婵媛语塞,抬头看向沈濯。
沈濯手一指,客厅正中间的墙壁上,悬着一幅中堂卷轴,上书四个大字“家宅安泰”。
“那是茹慧郡主送来的,裴祭酒亲手书写。”
又一指,客厅角落里,是两只硕大的牧童骑牛图案的青瓷梅瓶。
“那是我表姐送的,我姨母当年压箱底的陪嫁,前唐越窑的精品。”
沈濯的手背到背后:“我就不说了,没帮忙我也没这么底气十足。我就问你,你干什么了?朋友朋友,不是你有事了别人必须帮你,也不是你需要了大家就必得给你面子;其他的时候你就没影了。互尊互重互帮互助,那才叫朋友。
“你动不动就委屈,就低头,就道歉,就掉泪。谁真欺负你了吗?我们只是不想理你,不想再跟你来往,我们错了吗?你这样的朋友,我们交不起,也不稀罕。
“就这么点儿事儿!我们还有哪儿得罪你了吗?竟然闹到你要来搅人家的喜宴?你倒是给我当着大家的面儿说说,你想要什么,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下定决心掀桌的沈濯,咄咄逼人,势不可当!
第二八五章 决裂
宴客厅中一片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东宫这一桌。
罗氏和罗夫人根本就没注意什么时候沈濯和朱冽溜了过去给欧阳试梅助阵,这当儿瞧见,两个人均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恨铁不成钢、懊恼,以及,想把自家女儿揪过来就地摁倒狂揍一顿!
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穆婵媛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喜色。
沈濯比旁人都仔细地注意到了这一丝喜色,她的心往下沉。
难道自己竟是落入了她的算计之中么?
“是。沈小姐你说得对。”穆婵媛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一直以来的大家闺秀的模样,表情柔和,体态端庄,“是我错了。我一直以为你我是从小贫贱时的交情;却忘了,所谓贫贱,一直都是我们家,而非你沈家。
“令尊提携家父多年,家父未曾投桃报李,是家父有愧。然刚才王夫人说得好,大家同殿称臣,俱都是天子的臣子,恩典也都是陛下的。所以,若从这一条论起来。我穆家也不欠你沈家甚么。
“既然沈小姐看不起我穆氏,那我自然不会再厚颜高攀。你我两家在蜀川本是通家之好,可家父进京年余,迄今还不曾得令尊召唤赐见一回。想来前尘往事,皆可以当做南柯一梦了。”
说完这番话,穆婵媛樱唇轻颤,眼中带泪,却稳定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你说我搅闹人家的喜宴,你又何尝不是?这杯酒,我敬你——欺负人到了这个份儿上,竟还有本事倒打一耙。你我的交情,便到今日今时此刻为止。若是日后我穆婵媛还追在你沈二小姐的背后纠缠,人人可唾我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