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时不答,本王替你找个理由,仓促之间,你没准备好。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这样久,想必沈侍郎再次面对这等问题,应该成竹在胸了罢?
“今日这朝堂之上,本王便替太子哥哥再问你一次:
“沈信言,户部是天下命脉,是立国根本,是我大秦能够长治久安的第一要害。你上不识孝悌、下不能齐家,你有何德何能,敢来接手这计相之职?”
紫宸殿里,鸦雀无声。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谁都不知道,卫王秦焓,这个自幼跛了一足,被盛传阴柔诡谲的,隐形人一样的二皇子,竟然有如此犀利的词锋,这样漂亮的口才!
建明帝眸子里异彩频闪,太子的眼角微微抽动。
便是沈信言,也惊奇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卫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卫王弯了弯嘴唇,仍旧如往昔一般冷清淡定:“沈侍郎,本王还听说,大名鼎鼎的卞山隐士阮止,也就是我家三弟费尽心机请进京来给自己当幕僚的那位北渚先生,已经被你接进了侍郎府。
“怎么你没有好生跟他讨教一下这生财理财之道么?
“说说吧。紧紧地捂着你那一二三,不肯亮出真本事,本王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第三五八章 成亲有什么好?
建明帝宣布散朝。
众人三三两两地走开去,路过有些愣神的沈信言时,都或善意或恶意地,冲他微微颔首。
秦焓走至他的面前,高高扬起了嘴角,眼底却殊无笑意:“沈侍郎不要在意。”
沈信言抱拳欠身:“殿下言重了。”
“本王知道你肚子里有许多好货,不逼一逼你是不肯拿出来的。如今这招投标办法已经推行开来,接下去,各司只要照做便好。沈侍郎该把目光放在为天下生财的新点子上了。好好想想吧。”偏秦焓话还说得格外亲热。
沈信言微欠着身,丝毫不以为这是挑衅,恭谨低头答道:“殿下看重,实不敢当。”
秦焓始终不见他看向自己的脸,眼底寒气愈重,索性伸了一只手拍在他肩上:“沈侍郎,就是你自己刚才说的,明日早朝,大家都等着你的奏折。”
沈信言再一躬身,依旧垂眉低目:“是。”
秦焓一歪一歪地走出了朝堂。
然而,再也没有一个朝臣敢似从前一般无视于他。
成了亲的卫王,好像,像是一把出了鞘的宝剑啊……
这可真让人……
众人都走光了。
沈信言站在空空的紫宸殿里,有些疲累地抬起头来,看向大殿穹顶上雕刻的威猛飞龙,有些失神。
究竟是什么,令一向低调的二皇子,开始锋芒毕露?
三皇子远行回不来?
还是太子有什么把柄递在了他手里?
而且,为什么陛下没有出声喝止?甚至眼睁睁看着他这样在朝上对着重臣咄咄逼人?
沈信言抬头捏了捏额角,长长地吐了口气,转身朝外走去。迈过大殿高高的门槛时,险些绊了一跤。还是守门的小内侍赶忙扶了一把。
绿春站在紫宸殿的转角,遥遥看着沈信言的背影,同情地叹气摇头。
建明帝忽然出现在他身后,冷声问:“你觉得他可怜?”
绿春吓得几乎要跳起来,忙回身疾步退开跪了下去:“老奴不敢。”
建明帝歪头看去,过了一瞬,却道:“朕也觉得他挺可怜的。被朕害成了这个样子。不过,只要他对得起朕,朕总归不会负他便是。”
说完,负手而去。
绿春喜动眉梢,笑嘻嘻地跟在建明帝身后,低声笑道:“陛下何许人也?他沈侍郎既然受了陛下的恩宠,就必得有那个担当,能扛得起天下的质疑!若不然,岂不是在说咱们英明无匹的陛下,看差了人?!”
建明帝一眼瞪过去:“拍个马屁还不伦不类的!”
绿春连连躬身认罪:“老奴这张嘴最笨,老奴回头一定好好练练!”
建明帝若有所思:“是啊,二郎何时有这般灵便的口齿了……这可真是奇了……”
……
……
东宫。
太子眉头紧锁:“太傅不让孤防备二郎,可是二郎今日举措,实在不像个没野心的。太傅觉得呢?”
竺相先安抚他:“殿下先不要自乱阵脚。卫王爷那边,臣已经布置了人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