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冶释回到宋府,叹息着将情形禀上:“信言浑身火烫,的确是病倒了。那是装不来的。”
宋相拧眉:“这么点子事,竟吓病了?”
顿一顿,问道:“可见到他那女儿?”
公冶释斟酌一下用词,摇头道:“沈家守礼得很,如何肯让我这外男见?说是在安抚伤心欲绝的母亲。”
宋相展了眉头,满意捻须颔首。
……
……
秦煐躺在简陋的船舱里,睡不着。
已经入川了,明天就要登岸换马,再忍忍就好。
因为热,他敞了怀,平日里藏在长袍下的壮硕胸膛露了出来,倒是并不瘦弱。
他在默默地回想今天刚收到的章扬从京里送来的信件。
彭伯爷神出鬼没,落脚地没个准。他收到的这封信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前发出的了。
左藏案没动静。
沈家的二爷被派去太原抓盗匪了。
嗤!这马虎眼打得!
谁不知道那个沈信诲是个蠢货?!
至于自己那封信,沈二收到了,什么都没说,哭笑不得地放了起来。
想到这里他有些埋怨章扬。
什么叫“什么都没说”?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说”?
沈二那个厚脸皮,根本就不知道害羞为何物!她肯定已经开始派人打听彭安贞其人了!连这都查不到!
——我养这个幕僚到底是干嘛吃的?!
也不知道沈二对彭吉此人会不会满意……
还有,哭笑不得?放了起来?
为什么“哭笑不得”?
是因为我给她做媒?
我早就说了要帮她寻一门最合心意的婚事,她难道忘了?
放了起来……
嗯,是我那封信……她放了起来……
秦煐觉得船舱里愈发闷热,翻了个身,悄悄地清了清嗓子。
风色在外头轻轻叩门:“殿下,没事儿吧?”
秦煐含糊地嗯了一声。
风色重又静默。
秦煐强迫自己去想些别的。
不知道姐姐最近身体怎么样,还有鱼昭容和袭芳,嗯,还有孟姨,和沈二……
秦煐晃了晃脑袋。
湖州那件事,虽然参将招认是自己一时鬼迷心窍贪了财,但还派了心腹的亲卫去做山匪就扯淡了。尤其是府尹中毒而死,彭伯爷当时听说了,脸色极为难看……
秦煐躺直了身体,重新开始思索。
——他已经这样很多天。
把大秦所有的勋贵、武将都在心里排列出来,一一假设,若此事是他们做的,那么动机是什么,手段是什么,最后没能达成目标的话,可能的举动是什么。
这是沈信言和彭绌不约而同教给他的一个思维训练方法:“……太祖当年曾用此法甄选亲卫,殿下不妨仿效。”
甄选亲卫?
用这种方法甄选亲卫,那自家的高祖父可真是从一开始所图甚大啊!
秦煐收敛心神,沉默地专注地训练自己。
他需要迅速变得强大,才能保护自己在意的一切,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不知道沈二会不会看得上彭安贞。
秦煐在心里迅速地给出否定回答。
那丫头矫情得很。
彭伯爷太神道了,安贞哥还有点儿老。
看不上也正常。
嗯,以后有机会碰见更合适的再跟她说吧。
秦煐觉得大约是夜又深了些的缘故,船舱里没有刚才那么热了。
他轻轻地又翻了个身,朦胧睡去。
……
……
今天的紫宸殿里满满当当。
所有有资格在早朝时迈进这座大殿的官员,几乎都来了。
因为大家都听说了:新任户部侍郎沈信言,那个被陛下无条件无限制恩宠的新贵,头一天被刚成亲的卫王殿下当面诘责,所以他今天要在早朝上当众证明自己的那点子本事。
啊哈!
这可是大热闹!怎么能不看!?
所以不仅一直在家闲哉的蒲备两眼放光地跑来上朝,就连装病的阎老尚书和竺相也精神抖擞地早早地站在文臣队列的前头排班。
更不要说太子和卫王,兄弟俩正闲适地笑着站在一处低语——已经有多久他兄弟二人没有这样亲密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