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绌嗯了一声,却仍旧警觉地看着他:“你刚才说的是哪家子的事儿?”
黄明嘉轻笑一声,道:“自然是我们沈侍郎家。”
你们沈侍郎?
彭绌捻须不语。
看来,朝中那些说川蜀仍旧是沈信言天下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啊。
黄明嘉跟他告个罪,小心地凑到秦煐跟前,欠身道:“翼王殿下,小人泸州别驾黄明嘉。因去年沈侍郎做了您的老师,所以小人刚才斗胆,用沈家事……”
秦煐的腮上可疑地晕红起来,摆手:“无妨。只是如何只你一个人来迎我们?”
黄明嘉左右看看,低声道:“西番和南夷最近都有些不安生。川蜀各州都出现了一些生面孔,突然来突然去。前天接到消息,万寿附近,有一个村子被屠了……”
彭绌猛地回头:“什么!?”
他们正是从江津下船,翻过山去,途径万寿。
那个彭绌不肯让他们停留的村落……
秦煐和彭绌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竟还真有人,想要置我等于死地!”秦煐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一向显得稚嫩的俊脸,顿时阴沉下来。
黄明嘉听懂了这句话,脸色大变,忙低声道:“咱们先入城!”
一行人疾行进入泸州城。
当天晚上,泸州宣布,钦差天使彭伯爷执天子剑巡查九边,传令全川蜀各州府,整肃迎接。
在泸州休整三天,一行人摆开仪仗,加上泸州护送的军马,浩浩荡荡,慢慢悠悠,开始想戎州、嘉州行去。
可在嘉州稍作停留,检验折冲府三军之后,并没有继续向西,而是转向北边,直奔眉州。
甚至在眉州眉山都没有做停留,长驱直入,进了益州。
一直随军护送的黄明建别驾这才放下了心,在益州城外,提前与彭绌、秦煐告辞:
“到了这里,管保安全了。当年沈侍郎在此地时,嗯,管得严。所以,伯爷从益州一路向北便可。
“因侍郎大人特意来信嘱咐过,所以我已经与在兰州逍遥自在的沈家信芳将军通过消息。他会派得力的干将到陇右和剑南交界的剑门那边接你们。”
自己一个领过军的大将,竟然还要沈信言一个文臣的书信,才能保了平安。彭绌的心里多少有点儿不是滋味。哼了一声,没接话。
秦煐却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甚至这半个多月跟黄明嘉已经混得极熟,笑嘻嘻地谢他:“谢字我就不与你说了。反正都是我老师的人情。今晚益州必要排宴,我借他们的剑南烧春,好生敬你几杯!”
第三八六章 父亲
沈信言足足地睡了三天。
直到第四天午后,他才悠悠醒来。罗氏忙请了张太医来,得了一句:“无妨了,只要肯休养,七天就能如常。”终于放下了心。
忐忑不安的沈恒和韦老夫人也就松了口气,且回去休息。
沈濯却在外头悄悄地拉了张太医要听实话。
张太医叹道:“你爹爹这些年累坏了,心力交瘁。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回来的。时常劝着他多歇着,不要想太多。世上的事,不是他一个人顶得下来的。该推脱推脱,该偷懒偷懒。”
沈濯垂了头不吭声。
张太医看着她,一脸怜惜:“你跟你爹爹没什么两样。你比他还甚。照我说,翼王殿下那门亲事就不差。你聪明,他也不算笨。小两口躲出京去。川蜀又是你爹爹经营多年的。你们去了自己的封地,海阔天空。还有什么可愁的呢?”
沈濯抬起头来瞪他:“张爷爷,您家孙女儿嫁人了没有?用不用我进宫请鱼昭容的谕令,给她也寻个宗亲勋贵人家?!”
张太医大惊失色,连连摆手:“她傻。蹚不来那趟子浑水。敬谢不敏!”连忙跑了
罗氏红着眼圈儿服侍了丈夫沐浴更衣,又悄悄把建明帝下旨赐婚的事情说了,哭道:“……临波公主亲自来了,跟微微两个人谈,连个服侍的人都不肯让在身边。我心里又急又怕,可又不敢吭声。”
沈信言沉默着迟缓了下来。直到饭桌前坐下,停住,问:“微微呢?”
沈濯刚才不知道溜去了哪里,沈信言出声问话,她才又跑了进来:“爹爹!我在这儿呢!”
“去做什么了?”沈信言就似没听妻子提及那道赐婚旨意,噙了微笑,温和地问话,“我睡了这几天,你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