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吓得身子一抖,连忙大礼拜了下去:“是,小的这就去。嬷嬷请跟小的来。”
早有人飞跑着进去禀报。
耿嬷嬷便索性跟着那管事往里走,进了大门,已经有人抬了软兜来:“进内宅的路远,嬷嬷年高,请屈尊坐这一个罢?”
想得竟还这样周到?
耿嬷嬷满意地笑了笑,上了软兜,随口问道:“前头是谁来了?”
管事应声答道:“是鱼昭容娘娘的近人中使,前次赐了不少东西。今日说是刚得了的南方好果子,又知道家里从南方来了亲戚;所以送过来,让亲戚们教着吃。”
鱼昭容?
耿嬷嬷想起来临波公主刚去见了鱼昭容,心里不由轻轻一动,颔首不语。
软兜直接抬进了如如院。
院中的香案还没撤,沈濯也衣装整齐地索性站在那里静候,旁边沈家男男女女站了一群,除了沈信言。
耿嬷嬷进来,一眼先瞧见了罗氏和沈濯,眉开眼笑:“唉哟。我就是过来传太后的几句闲话儿给小姐,怎么还劳动了家里的长辈们也这样候着?”
沈家人忙道不敢。
耿嬷嬷笑眯眯地,把太后的口谕说了,双眼紧紧地看着沈濯,笑着慢慢问:“昭容娘娘都给沈小姐送了什么好东西呀?就一筐果子?”
沈濯镇定自如,上前一步,拿了一个木盒出来,揭开盖子:“还有一支红宝步摇。”
耿嬷嬷的目光落在红丝绒的盒底,弯唇一笑,不语。
第三九四章 邱表哥的梦想
第三九四章
送走了耿嬷嬷,沈濯捧着木盒去了朱碧堂。
沈信言仍旧在内宅养病。
因罗氏不许他看书着棋耗费心力,索性便在院中搭了个躺椅来,叫了施弥父子、邱杲和沈信成、沈典来,几个人闲谈。
谈了不多时,施弥和沈信成便忍不住跟沈信言提及朝上的事情,又探问他让沈濯送上去的奏章里到底提的是哪样新政。
旁边特意被罗氏留下“照看”的芳菲便咳了一声,恭敬有礼地轰人:“我们夫人收过昭容娘娘的赏赐想必就要进来给大爷商议事情了,奴婢当去给夫人备些茶果,大爷可需什么东西?”
施弥和沈信成面面相觑,不免都对着笑起来,索性长身立起:“信言兄任了四年礼部,于小儿辈的课业上必有所教。我们两个出去逛逛。”
沈信言含笑点头,也不送他们。
那二人自去外头找了地方促膝长谈,竟成莫逆。不提。
这边沈信言便教导着三个少年读书,又问他们功课,日常所喜所恶。三个孩子恭敬说了,然后都静静地等着沈信言教诲他们做人的道理。
沈信言却不说那些,只说自己平常喜欢读什么书,又告诉他们听得说现在翰林院里正在流行读什么书,又笑着评论:“子曰,学而不思,思而不学则殆。所以,多读书,自己悟。悟到哪一层,端看你的心胸眼界。有些人看菜谱都能看出人生道理,而有些人看论语中庸也看不见天下钦敬。这都正常得很。”
沈典是三个人中最年长的,闻言若有所思,却又皱眉摇头,情不自禁:“这阵子我跟着阮先生替他整理以往的文稿,觉得他为人甚是纠结。有时书生意气,剑痕纵横;有时又觉得功利虚浮,斤斤计较。照着言叔这样说来,这必是他不同时期写下的不同文章,且曾经遭逢大变?”
沈信言赞许点头:“典儿通透。正是如此。将所学印证所知,以所知推导未学。这条路,典儿走得。”
邱杲却又开始看着天空发呆,半晌方有些不确定地问沈信言:“大舅舅,我常想往天上飞,想知道云彩后头是什么,并不是心恙,也不是异想天开是不是?”
沈信言失笑。
沈典和施骧不由都好奇地看着他。
施骧甚至睁着大眼羡慕问道:“邱家表哥,那你想到了吗?云彩后头应该是什么呀?”
邱杲很是发糗,抬手摸鼻子:“我娘说是老天爷。”
院门处噗嗤一声笑。
众人抬头,见是罗氏和沈濯来了。
三个少年连忙站起,众人彼此行礼见过。
沈信言含笑看着罗氏:“去换换衣裳松快松快。”
罗氏知道丈夫这是还没跟孩子们说完话,便答应着笑着进了内室。
沈信言这才转向邱杲,温声道:“那你觉得你娘说得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