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冯氏,一听清江侯夫人来了,严阵以待,穿戴整齐了去了灵棚。
谁知罗夫人早早地就被沈濯拉了去朱碧堂。
冯氏想了半天。既然清江侯夫人放话要闹一场,那不如自己在屋里坐着等她来闹,气势反而更足一些。
是以又吩咐回房。
在棠华院眼巴巴地等到中午,连家务都处理得心不在焉的。最后却被告知:“罗夫人已经回去了。”
就,就这样就走了?
也不去桐香苑拜见韦老夫人,也不来棠华院见自己这个当家主妇?!
冯氏气得鼻子都歪了。
越想越恼,便索性去了桐香苑,以商讨沈承后事为名来跟韦老夫人告状。
韦老夫人哪儿有心情听她叨叨这些,只管略过去告诉她别的:“晚上悄悄地送出城吧。微微极宝贝这个弟弟,老大媳妇又命根子一般。让她们听见了,只怕事情你都办不成。
“送承儿出城的人,顺便去一趟终南山。我知道那里有一间佛光寺,极是灵验。去给承儿点上九盏长明灯,保佑他早日转世,再投个好人家。
“日后我和老大媳妇能起身了,再去给亲自给他办法事吧。”
见冯氏还在不忿,只得告诉她:“罗夫人怕见了我忍不住又要大家痛哭,特意让芳菲转送了些人参灵芝过来给我补身。还说这些日子会常来宽慰你大嫂。人家好歹是个侯夫人,哪里就会真不知礼了?”
冯氏被噎了个倒仰,只好偃旗息鼓回去做事。
吕妈妈哼哼着替主子抱怨,顺口胡扯着权当解气:“反正是瓮葬(注1),随便找个乱葬岗子埋了就是。”
冯氏看了她一眼,哼道:“我和你打个赌。咱们若真敢这样做了,沈濯敢去上党刨我们家祖坟你信么?!”
吕妈妈沉默下去。
沈承死时,沈濯红了双眼、几乎要把牙根咬出血的情景是沈信诲亲见的。
想起二老爷吓得心有余悸的德行,吕妈妈心底微颤。
说不定真会如此!
冯氏憋着气吩咐管家去终南山麓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葬了沈承,顺便去那个什么佛光寺点长明灯。
吕妈妈看了她一眼,有些瑟缩地往后退了半步。
等到第二天早上如如院和朱碧堂开门,灵棚等等一应物事都撤了个干净。府里下人虽然没敢明目张胆地穿红着绿,但已经不再佩着麻布表示家有丧事。
顺便,下人们面目怪异地分头禀报各处主子:“老太爷回来了!此时正在上院发脾气。请各位赶紧过去。”
冯氏喜出望外,忙问:“桐香苑那边呢?”
下人深深低着头:“老太爷说,他问完了众人的话,再去见老夫人。”
冯氏脚步一顿,怀疑地问:“众人?不会连大嫂和三弟妹也从床上拉起来了罢?”
下人脸色发苦:“二老爷三老爷都去衙门了。所以老太爷命三位夫人和所有的小姐们都去上院。”
意即:三个房头儿顶雷的男人都不在,老太爷打算亲自责骂三个儿媳妇了。
这,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连冯氏这个最得宠的二儿媳,都为难起来。
没听说过公爹还能直接给儿媳妇们训话的!
下人只得再加上一句:“春深斋和花锦院已经去了。”
什么!?
第五十三章 沈老太爷小传(第二更)
沈老太爷姓沈,名恭,字德先。
从吴兴沈家的族谱上寻的话,他和陈国公沈凤乃是一个辈分。
三十多年前,他不过是京城紧南边大安坊里的一个苦苦挣扎的穷酸书生,靠着帮人代写书信,或者是替隔壁棺材铺的老板写写穷苦人家的牌位,混个两餐果腹。
虽有些好吃懒做,却因看多了人各种各样的死法,对天地神明,还有一丝敬畏。所以不曾走上歪路。
那年他去延平门看热闹,正赶上陈国公率军凯旋回城。听见左近的人议论,方知道这位陈国公姓沈,表字乃是徳宗。
沈恭心中一动,连忙打听陈国公的家乡底细。奔走五个月,终于确定,自己跟这位圣上跟前的大红人,乃是同族兄弟!
苍天啊大地啊!终于轮到我沈恭发迹了!
连忙备了名帖,恭恭敬敬地去陈国公府投贴请见;却又故意做得不卑不亢,只留了族弟的信息,彬彬有礼地便告退了。
管家见状,反倒不敢轻视,转交陈国公亲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