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太子,酸溜溜地先问沈信言:“沈尚书,你这妹夫很有手段啊!到了洮州没几天,就搜刮出三十万贯军饷出来……这若是让他在洮州真的镇守十载,他怕不是要富可敌国了?”
搜刮?
众人耳中听见这两个字,都替沈信言和施弥先不值了一下。然后,装死。
谁知沈信言竟温和地对着太子点头:“太子所言极是。不如还是让施弥赶紧回京吧。换个人去洮州好了。”
太子语塞,恼羞,却不敢怒,唯一能做的只有低下头不吭声。
他自然是没那个意思。
但他也极度怀疑,施弥能变出三十万贯军饷来,就能变出另外三十万贯其他的钱。而这个钱,是不会给他这个太子的。说不准一转手,就送给了老三……
建明帝漠然地看了太子一眼,根本不对此事做任何评价,且转向众人:“三郎已经进了西番,这一战无可避免。众卿议一议,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竺相面无表情。
若无太子前头这句废话,那么他现在就可以斟酌着、小心着,试着提一提把翼王追回来,不要这样任性妄为。
至于追回来之后给翼王头上扣什么罪名,那就随皇后和太子的便了。
可太子和沈信言好好地先有了这样两句对话。
呵呵。
那他现在若是还要找翼王的麻烦,说这件事是胡闹,那就是自己伸了脖子递给皇帝砍了。
——安福是个祸害。
为了这么个祸害和现在的蠢货太子结盟,自己当初究竟是瞎了哪一只眼做的决定?
他现在改换门庭还来得及吗?
第五四八章 自有用处
终究还是陈国公沈凤这样的战将干脆:“这样也好。老臣建议立即追加大军,权当翼王殿下是先锋军,趁着西番和北蛮都措手不及,先把西番打残了再说!”
安平侯虞仪立即摇头不赞同:“这样太随心所欲了。曲好歌那边必定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陛下,微臣的意思是,西北这一场大战既然已经委给了曲好歌,那就让他去做好了。咱们只管帮着敲边鼓。”
“臣附议此言。”荀朗和谯国公舒枹一起举手。
沈信言不等建明帝抬头观察那两个人之间的互动,立即也抱拳向上道:“洮州的军饷也已经划到秦州那边,公冶祖堂会根据曲伯爷的计划按需分配。臣也觉得,此事我们不要轻易置喙的好。
“不过,既然翼王已经进了西番,那么剑南、陇右当有措置:第一各处关卡增兵,第二关闭对西番的榷场,第三则是召回所有在西番的我朝商贾及货物,西番的商贾和货物,也都礼送出境好了。”
建明帝神情这才略略舒缓,捏了捏额角,颔首道:“就照这个,立即传旨下去办理。”
竺相和宋相两个人对视一眼,俱都皱起了眉头。
斟酌片刻,宋相问道:“信言,用得着把西番的商人也赶回去吗?”
“当然要啊!”荀朗大惊小怪地插话:“那些商人,不打仗就是来咱们大秦抢钱的,打仗时索性就是细作!够得上称作在我大秦做生意的商人,哪一个背后没有西番那些王公贵族当靠山?这个时候,不轰他们轰谁?”
竺相想一想,也觉得有道理,点点头,又笑道:“不如临走再放点子假消息给他们?”
兵部几个人和陈国公、安平侯都哈哈地笑,连连点头:“相爷此言是极!”
众人终于一团和气、齐心协力地讨论正事儿。
建明帝的神情越发愉悦起来,又问河州案:“案子就这么结了吧。大战当前,不再深究了。不过,得赶紧派一个河州刺史。总不能把曲好歌拴在那里给他们处理当地的鸡毛蒜皮。”
这个人选简直就是过去捞军功资历的。
众人争先恐后地开始推荐人选。
唯有沈信言和几员武将袖手旁观,索性低低地讨论起粮草调拨来。
到了后头,两个圈子的声音都有些大了。
这边竺相竭力推荐:“……此人虽是胥吏出身,但锁厅试乃是一甲一等。今次更是金殿传胪。如今在吏部观政,极为出色……”
那边陈国公跟沈信言打擂台:“……总不能天下赋税只管一个陇右。剑南就不用厉兵秣马了?关内就不用防着北蛮了?何况剑南是陇右的后院,山南关内就是陇右的官仓。你不能只喂一个孩子,其他的娃娃都饿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