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沁奶声奶气地娇怯唤着祖母,终于把韦老夫人的笑容叫了出来,把肉团儿一般的小孙女搂在怀里疼惜起来。
跟着享了一会儿天伦,沈濯悄悄地服侍着沈恒从桐香苑出来。
“微微啊,你最近是不是在忙什么大事?”沈恒须发皆白,身体也有些佝偻,但精神依旧健旺。他也是寻常捉不到跟沈濯私下里说正经话的时候,一旦遇到,不禁关切起来。
“嗯,是有些事。挺忙的。”沈濯想了想,在沈恒面前坦然承认。
老人家都是这样,越说没事,他们越是担心。还不如稍稍认下一些,其他倒能安抚他们的情绪。
“严重么?要钱么?”沈恒忙问。
沈濯来回看了看,决定把一些事告诉老人家:“我今儿入宫,见着沈溪了。”
沈恒瞪圆了眼睛。
沈濯悄悄地把冯氏母女相关的前事索性都告诉了老爷子,最后叹气道:“我刚才本来想跟您和祖母都说一声的。可是您看祖母,三两句话,她就先哭了。我怕她受不住,就没敢说。”
沈恒早就骇得心跳加速,抓了旁边的枯柳站了半晌,才缓过来,不确定地问:“她真的不会连累你?”
沈濯笑着搀了老爷子回螽斯院:“不会的。我心里有数。陛下圣明,早就知道这个事儿。”
只是没想到沈溪背后的人竟然这样心狠手辣,敢在宫城内公然下手杀人,而已。
……
……
“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情,陛下震怒。绿春被陛下亲手抽了鞭子,然而此案仍旧由他负责。如今竺相、宋相、羽林禁卫等诸人都在宫里面议此事。”
沈信言面色淡然。
“爹爹,陛下没让你也去么?”沈濯眉梢轻动。
北渚先生也情不自禁地带着希冀看向沈信言。
沈信言看着二人的表情,失笑:“我知道你们都盼着陛下让我去了,是我自己避嫌不去。可是,并没有。陛下没有通知我。我的行程,一切如常。”
第五七七章 豫章故里
北渚和沈濯相顾失色。
就在昨天之前,沈信言还是建明帝最最宠爱的臣子,朝中之事无论巨细都会下意识地叫他过去听一听、议一议。可是宫内出了刺客这样大的事情,竟然连知会沈信言一声都没有?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家,要失宠了么?
“叩叩叩。”
书房门被敲响。
三个人疑惑地看向门口——守门的葛覃哪里去了?
“舅兄可在么?”邱虎含蓄温和的声音响起。
沈信言看了沈濯一眼。
沈濯会意,跳起来去开门,两只杏眼笑得眯起来:“大姑父,你来啦?是不是闻见了我煮的好茶?”
邱虎和蔼地笑:“净之也在?这阵子有没有去郡主府看你表兄表嫂?我前两天还听说郡主偷藏起了御赐的好东西,专等你去。”
沈信言和北渚也各自站了起来,含笑点头:“啸林来了。”
光禄寺正卿的来意很有趣:“大年就在眼前,我来跟舅兄商量商量,这个年怎么过?京城听得说都流行唱堂会,咱们唱不唱?”
这个议题听得沈家父女直发愣:“堂会?这个,家里可真没唱过……”
“怎么能不唱?明年就是岳母六十大寿,小太爷又是头一回在咱们家过大年。何况听说陛下正打算着额外开恩,把岳父赦回来……”邱虎意味深长地看着沈信言,“皇恩浩荡,四世同堂。即便是舅兄你打定了主意急流勇退,这个节骨眼儿上,你不跟着歌功颂德,难道还要再低调下去?你低调得了么……”
“这……”沈信言捻须犹疑。
邱虎笑了笑,手指在桌边一拂:“午间在宫门口等竺相说话,跟侍卫们闲聊,上午之事倒是听说了大半……”
等竺相?
沈信言和北渚不约而同挑起了眉梢。
“光禄寺归竺相管,年底了,各级的赏赐不得不请他老人家的示下。我是个新来的,殷勤着些也是该当的。”邱虎的笑容里说不清道不明是种什么味道。
“竺相出来时脸色不好看,第一件事就是恭喜我要迎回沈家的定海神针岳父大人了。接着又说,陛下宽纵,皇恩浩荡,让我转告沈家,哦,应该是让我警告舅兄你,要看清形势,不要行悖逆事,辜负了陛下的一片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