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行回得妙:“两家子都不是在乎钱的人家。你们打听着了也没用。买铺子那位撂了话,虽然不缺钱,那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价钱,好说。但得分人。”
卖铺子的就更加找不到人了。
只有几个聪明的,连吓唬带哄,又主动降了降价钱,把手里的铺子悄悄地转了。
众人正在悻悻,那牙行忽然又有一个做中人的,吃醉了,“不小心”告诉了一个被烧了的铺子:“你们笨。头一个卖的简直精成了猴儿。西北这一场仗,从说要打,到打起来,就用了小半年。这打完,到收拾清商路,又要小半年。里外里一年的功夫呢!西域的东西别说是进不来了,咱们的东西不也一样出不去么?这东西两市这半年的生意难做,你们自己没感觉么?
“这东市的这条街,你以为平准署真不管吗?那皇上的库里吃什么?不过是现在大家都没缓过来,所以平准署万年县都躲得远远的。等刑部把这事儿了结了,那官字两张口,该怎么吃你们,就怎么吃你们!
“到时候,里外翻修,钱,时间;再去进货,钱,时间。你以为老客人们就光等着你们呀?西市那边早就憋足了劲儿抢你们的生意呢!不信你们去看看,这几天是不是一边儿上新样子,一边儿给新客人们降价抹零呢!
“所以啊,早点儿周转,拿了钱去干别的,比什么不强?都耗在这片焦土上,显摆你家有钱呢?”
是醉话,却也有三分歪理。
众人悄悄地传开,自己在心里悄悄地琢磨。也就有人,悄悄地去找牙行:“甭废话了,我急着脱手,交给底儿吧。”
牙行痛快划下道儿来,卖家发现竟然没有想象中的狠辣,立即痛快地又易手了十来家。
这个消息传开,炸了。
众人一拥去找牙行。牙行各个分开,一个一个地谈。
大正月里,东市里忙得不可开交。
……
……
而沈濯,就坐在崇贤坊的府里揪头发。
哪里想得到真会有这么大一场火?!
而且,自家那些忽悠人的法子还真管用?!
这样买起铺子来,自己哪儿有那么多钱?!
不能硬买,就只能……
没奈何,找北渚。
北渚先生一听,两只眼只放绿光:“此事大小姐不要管了!交给老夫!”
沈濯哼了一声,伸了手在桌子上敲:“不许找公主!”
北渚顿时一僵。
“我这里有个换手的法子,我却不能出面,先生去跟牙行及那些人谈。”
东市里剩下的各家两天后接到了另一个方案:那些实在不想卖掉手里唯一的下蛋母鸡的人家,这边可以租。先付三年租金,以后一年一付,但是合约必须十年起算。
可这个租金就不那么好谈了。
谈来谈去,谈得翼王府长史、章扬先生知道了消息。
北渚先生笑眯眯地来找沈濯:“三爷临走,跟章扬说过,他的钱,随你用。所以,我就用了。”
粉面通红的沈濯咬着嘴唇硬扛:“用就用了。大不了,我算他入股就是。”
第六零五章 蔡履
翼王府主簿蔡履拿着账册去找章扬:“舅兄,这个……”
章扬温和地纠正他:“叫我名字吧,府里的公事,不好这样称呼。”
蔡履有些别扭地改了口:“章先生,我听说您刚刚挪了府里所有的现钱,却并未注明去向?”
“给王爷挣点零花钱。你知道就好,不必跟旁人讲。”章扬点点头,微微笑了笑。
蔡履的表情有一丝不可思议的震惊,顿了顿,才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地问他:“先生不是拿去让沈小姐去经营了吧?”
章扬挑了挑眉,打量他片刻,含笑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蔡履顿时满面不以为然,还带着三分莫名其妙的气愤:“先生对沈小姐似是有些盲目崇拜了。她跟殿下的婚约已经解除,她可不是咱们王妃了。您这样做,置殿下于何地?”
章扬定定地看着蔡履,半晌,脸色淡了下来:“是阿娥让你来跟我说这些的?你让她有胆子自己来。”
一摔袍袖,“殿下有交代,他的就是净之小姐的,净之小姐想生息,就经营,想花销,也随她。”
说着,手指往四周一划:“便是这座翼王府,净之小姐说要进来逛,看着哪里不顺眼了想拆想毁,都照着净之小姐的话做。蔡主簿和尊夫人若是觉得不妥,就等殿下回来自己跟殿下说。若是实在等不到那个时候,不妨也去一趟陇右,去找殿下当面说。可若是没有那个胆量和魄力,还想横加指责,那就请直接上奏陛下,离开翼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