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着伏在床边,好半晌,终于那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紧闭许久的眼睛。
他看着白色的帐顶,帐顶上还绣着一对缠绵翩飞的蝴蝶。
他看着那蝴蝶,长眸也变得温柔起来。
“苦莲……”
他嗓子微哑,还是带着曾经那般淡淡的语气。
苦莲听到声响,立即就扑在他身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阿奴在外面听到声响走近来,瞧见床上已经醒来了的人,笑起来:“你这条命还真硬,这样都没死。不过可惜了,你的小镇已经被人搜过了,若不是我,你也早已经死了,说吧,怎么感谢我?”
长孙玄隐笑笑:“你不是一直想要我的血做毒药吗?”
“怎么,终于舍得给我了?”阿奴笑起来,长孙玄隐却是淡淡笑望着帐顶:“你拿走了那许多,还不够吗?”
苦莲一听,当即恼了,他怒瞪着阿奴道:“你竟然背着我偷偷放了我师父的血!”
阿奴眉梢轻挑:“这都叫你发现了,无涯先生当真是好本事。”
“我只是了解你而已。”长孙玄隐笑笑,终是开口问了她:“阿慕呢?”
“她自然回到了她夫君身边,你到底只是个小小谷主,充其量也就是我们这帮江湖人都受过你恩惠罢了,哪里及得曾经的战神,如今一统天下的大齐君上?”阿奴讽刺他,他却镇定极了:“阿慕不是你。”
“女子都爱地位和财富,天下女人都一个样。”阿奴淡淡说着:“而且在外看来,赵怀琰的模样也是倾城绝世了,否则也不会叫食人谷的红菱魔怔了,为了得到他,竟然连累整个食人谷遭朝廷剿灭。”
她笑笑,才转身要走,却被长孙玄隐叫住:“之前叫你办的事……”
阿奴脚步顿住,侧过身看他,很是不解:“你当真想清楚了吗?若是这样做,后果会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我从未比现在更清楚过。”长孙玄隐笑开。
“当真是疯了。”阿奴说完,深深看了他一眼,带着些欣赏,终究是转身离开了。
苦莲却是不解他一直要阿奴去做什么,道:“师父,您让这个不男不女的人妖帮你去做什么?”
才踏出房门的阿奴整张脸都憋青了,扭头瞪他:“臭小子你在说什么!”
“说你是人妖!”苦莲一想到她居然偷偷放了师父的血,他就不甘心!
“你……”阿奴还要争,看到面色微微发白的长孙玄隐,到底是忍下了这口气:“看在你师父的份上,暂且饶了你,下次再让我听到你口无遮拦,我一定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下酒!”说罢,才端着身子扭头去了。
等她走了,苦莲才轻哼一声,长孙玄隐却只看着他笑道:“往后你留在阿奴身边如何?”
“师父,徒儿就是死也要陪着师父,哪里都不去!”苦莲眼底泛出泪光,直接道。
长孙玄隐笑笑,并不现在逼迫他,只问道:“素馨呢?”
苦莲说到这里,心情略有些沉重:“她在知道师父您因为师姐之事而毒发后,便走了。”
“走了……”
“嗯。”苦莲颔首,要么素馨想办法杀了师姐,要么被师姐的人所杀,她这一去,是绝不可能活着回来的了。
长孙玄隐缓缓道:“出去吧。”
苦莲知道他要休息,并不多留,只替他盖好被子,这才出去了。
长孙玄隐就看着那帐顶上的蝴蝶,想起那晚河中无数许愿的莲花灯,漫天的孔明灯,居然都实现不了他的愿望吗?
那日阿慕看着自己时,那一瞬间的闪躲和慌乱,是不是情动呢?
是的吧,他这样想着,嘴角终于溢出了一丝丝的笑意。
在深渊的人,只要有一点点自以为的光,便以为自己能被救出深渊,得到救赎,可那一闪而过的光,终究是流星,根本抓不住,也留不下,她本就不该是自己的人呢。
眼泪缓缓从他眼角落下,伴着微凉的风,没入了长发里。
休息几日后,林锦婳便随赵怀琰启程回京了,这一次,不管途中再发生任何事,赵怀琰都没再停住脚步跟林锦婳分开,即便是有长孙祁烨的消息传来。
“说是当日坠崖后,曾有人下去找过,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高禀在一侧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