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婳就站在书房外的廊下,她起码要知道舅舅的态度。
书房里,徐泊山一改方才温和的样子,指着林锦澄就骂起来:“混账!糊涂!他林麓之就是个榆木脑袋不开窍,妻女被欺负成这样了,他还顾着他那什么亲情,他害死了慧娘还不够,还要害死锦婳不成?”
林锦澄垂眸默默挨骂,他知道爹爹做的不对,却也体谅爹爹的难处。
徐泊山气得来回走,想动手又舍不得打侄子,只气道:“这次得亏他林麓之没来,不然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我徐家的好女儿嫁过去,竟是受这般委屈苦楚……”他一想到自己那温柔娴雅的妹妹,便一阵哽咽:“糊涂,糊涂之人!”
徐泊山骂了半晌,见林锦澄也不吭声,这才叹了口气朝他招招手:“罢了,你也难得来,先下去休息吧。”
林锦澄见如此,也只得退了出来。
一出来撞见廊下站着的林锦婳,一脸淡定的样子,难道她方才没有听到舅舅的责骂?没听到也好……
正想着,林锦婳却先迎了过来:“昭昭一直吵着要跟哥哥学武,哥哥得空不若教她几招吧。”
徐昭昭一听,眼睛都亮了,忙跑了过来巴巴看着他。
林锦澄哪里好拒绝,只笑着点点头:“走,我们去外头寻一块空旷的地方。”
徐昭昭忙要拉着林锦婳也走,她却是摇摇头:“我有话想跟舅舅说。”
“锦婳……”
“哥哥放心,锦婳心中自有分寸。”林锦婳淡淡笑道。
林锦澄心里五味杂陈,也不好多劝,看了眼急不可耐的昭昭,这才领着她走了。
等他们一走,林锦婳这才转头进了房间。
徐泊山见她来,有些疑惑,以前的林锦婳总是羞涩,如今倒是沉稳大度了许多:“锦婳,你受委屈了。舅舅这么些年不在京城,都没能护好你们母女。”
林锦婳眼眶微湿,前世的徐家为被赵阚想方设法调去了极苦寒的地方,一辈子也没回来过。
“不怪舅舅,要怪,就只怪那些人太过心狠。”林锦婳面色决绝。
徐泊山听得心里一颤:“锦婳,这话怎么说?”
林锦婳见他是真的心疼过世的娘亲和自己,这才将自己怀疑娘亲是被人害死,而后二房又想尽办法污蔑娘亲名声一事说了出来,至于大房想要撮合她跟赵阚,也提了提。
她才说了一部分,徐泊山已经是双目赤红,满面铁青,拳头狠狠就砸在了书桌上:“林麓之……他真是个糊涂虫,我当年怎么就瞎了眼以为他重情重义,结果却害了慧娘!”
“舅舅,爹爹且不去管他,只是如今锦婳也没有确凿证据,在京城又无人依靠,等到年关过后,祖母一回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林锦婳语气哀伤。
徐泊山看着她小小的身子骨却扛着这些,越发的心酸:“想我徐家也是百年的簪缨之族,哪里容许他们这样欺负,只恨我现在入不得京城,护不了你左右!”他气恼不已。
林锦婳见状,轻声试探道:“舅舅可曾想过再回京城?”
徐泊山一听,面色有些说不出的苦涩。他对于名利场从来都不喜欢的,只是他不在官场,官场仍不放过他,这么些年徐家明里暗里受人排挤欺负的事儿也不少了,否则也不会将儿子送去千里之外的青山书院读书。
“想回京城,怕是难啊。锦婳,当年先皇还在时,你外祖父虽为如今圣上的太傅,却让圣上误以为他暗中在帮……”徐泊山没继续说:“这件事也是你外祖父的心结,怕是难以解开。”
“皇上如今年纪也大了,当年的事情如何,想必心中也有了决断。徐家世代贤良,又为历代君王所倚重,皇上怕只是少一个台阶,下个赦令放徐家回去罢了。”林锦婳道。她记得前世皇帝死时,还在念叨外祖父,外祖父于他不止是老师,更是相伴多年,如师如父的,否则不会在误信外祖父背叛他时,也只是将徐家赶出了京城而为重罚。这么多年过去,当年事情如何,想必他心里也早已有数,只是外祖父早已过世,他也没了理由再将徐家调回京城去。
徐泊山看着林锦婳半晌,心里却是思绪万千,他当年一直为皇帝为何没重罚徐家而疑惑,难道真是如此?
他有些糊涂了,忙起了身:“锦婳,舅舅出府一趟,你在府中好生休息。”说罢,快步提步往外而去,他要去问问同僚和好友,这个道理通不通,若是如此,他不论如何也要回京城去的,就是不挣一个官位,也要护住妹妹仅留的这一双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