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出什么事了?”我搂住她的肩膀。
她看着我的眼睛,说不出话来,泪水涌了出来。
我抱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我爸爸的药检出来结果了。白色的粉末是□□。我爸是被毒死的!”宁文文放声大哭。
我的身体一震。我大学毕业那一年,化学系出了一起砣中毒事件。中毒的女孩儿我还和她一起上过日语课。我们走道斜对角就有化学系的人。后来那案子一直没破,听说主要嫌疑人和中毒的女孩儿同在民乐队。因为家里有背景,公安局迟迟不能断案,全体化学系的人不能毕业。我们斜对角的一屋男生等着毕业证办理出国手续。听他们讲过,其实世上最毒的毒物是河豚毒素,千分之一毫克就可以置人于死地。第二名的是□□。重金属属于作用慢的,发作期很长。那女孩儿治了好久医生都没找对病根儿。后来她的一个初中同学在刚刚兴起的互联网上贴出症状,有很多人怀疑到砣中毒上。国内号称最好的医院才勉强转向。
“你怀疑是你叔叔?”我抚着宁文文的背。
“嗯。我打电话问了几个人。我爸出事前有人看见我叔叔去他的办公室了。”
“要不要到公安局报案?”
“拿什么去立案呢?没有板上钉钉的证据!我爸的骨灰撒了!”宁文文在我的肩膀上大声哭起来。
“要不要问问你妈?看有没有什么别的证据!”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我妈!到时候成了无头案,我妈心里难过。”
我咽了下口水,“还是跟你妈妈讲吧!万一能找到什么呢?不管能不能把你叔叔送进监狱,你妈应该知道真相。”
我回到办公室把演唱会的票子送给了也很喜欢罗大佑的田亮。我们同事在一起吃饭,我提到要去看罗大佑的演唱会,80后大都面无表情,只有田亮露出羡慕的样子。我早退陪宁文文到她妈那里。
车开到宁文文家的小区大门,就看到宁文文的妈妈站在警卫亭边上。
“文文,出什么事儿了?”知女莫若母。宁文文的妈妈声音不稳定。
宁文文红着眼睛。我们进屋坐定。宁文文添了添嘴唇,给她妈讲了杯子的化验结果。
宁文文的妈妈听后身体抖了一下,“怪不得他的嘴唇颜色鲜红!你叔叔找人送的太平间。我本来要等你回来看你爸爸一眼再火化的。你叔叔说他朋友的朋友认识人,如果当晚火化,可以给钱单烧一炉,省得出来的骨灰是谁家的都不知道。我同意了。”
宁文文的妈妈也想不出什么证据。她被叫来时,宁文文的叔叔已经在现场了。因为宁文文的爸爸有心脏病,半年前发作过一次,叫急救车去医院过,所以除了心脏病又犯了,没有任何的怀疑。
晚上我和宁文文留在她妈妈那儿。宁文文翻来覆去睡不着,我一边给她唱舒伯特的催眠曲一边拍她。不知什么时候我自己睡着了。凌晨5点多我起来上厕所,宁文文在窗户边坐着,茶几上放着一个空酒杯。宁文文说她过去一杯酒落肚,晕乎乎地就能睡过去,这次不成了。她要我陪她在小区里转转。她说她妈过来跟她说了会儿话。跟她讲追究不来,就不要再想了。她叔叔虽然不能现世现报,死后也会下地狱的。宁文文对我苦笑着说,你说这是不是弱者自欺欺人的讲法。我说死后的事儿谁知道呢?你叔叔说不定立刻投胎做了猪圈里的猪。宁文文大声说我希望他现在就是我刀下的一头猪。头没落地就放在油锅里炸。宁文文说完很颓废地支着头。我陪着宁文文到楼上在她妈的门口听到打呼噜声。宁文文说她看着她妈吃的安眠药。宁文文靠在我身上,我拖着她在小区里转。警卫跑过来问我们需要帮忙么。我说我们没事,只是在散步。我们在小区里走,直到宁文文指着紫藤架下的长椅说,她想坐一会儿。早晨的空气很新鲜,紫藤清新的香味飘过来,宁文文蜷着腿头枕在我腿上。她说她的脑子想得快抽筋儿了。我说想点儿好事儿吧!她说想起来了,要不要去埃及看金字塔。我说不想去。沙漠古墓,我没兴趣。宁文文说你这个人怎么一点儿好奇心都没有。古墓里藏的全是珍宝。我说不去不去,我喜欢阳光明媚,可以看风景,最好逛累了躺着也能看风景的地方。宁文文说跟你这个人说不到一块儿去。我说有很多能一起去的地方。咱们昨天晚上不是还盘算一起去太平洋里的法属大溪地呢?宁文文说昨天晚上?我纠正自己是前天晚上。宁文文说一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区别呢?她多希望昨天没有发生。我拍着她,给她吹我拿手的《吹口哨者和小狗》。宁文文总说这曲子应该叫小狗吹口哨。宁文文嘟囔着说这曲子催眠更有效。我一遍一遍地吹,直到宁文文眼睛闭紧,呼吸均匀了才停下。我脱了夹克衫给她盖上。早晨还是有些凉。我横着将她抱起。宁文文突然拳头紧握大叫,“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