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录_作者:书海沧生(131)

2018-10-10 书海沧生

  她的每一句话后面都会加一句一林迟你觉得呢?

  林迟只觉得这家伙越来越聒噪,越来越像个丫头片子。卢安安常说你见着我怎么就不肯笑一笑,对着阮宁却时时刻刻笑得像朵喇叭花,这话说得林迟十分诧异。他一直认为自己对谁都是不肯笑的,只是因为他笑点奇高奇怪。

  语文老师曾讲《诗经》其中一段,翻译过来便是“天黑了,小鸡回家了,小鸭回家了,羊群回家了,牛群也回家了,良人为啥还未回来呢”林迟每次听到这段都会大笑,笑到语文老师直发毛,欲哭无泪这有啥好笑,可是林迟却觉得小鸡小鸭羊群牛群都摇摇晃晃地回家了,可是出门吃酒的丈夫还没摇摇晃晃回家这件事真的很好笑啊。

  所以,他因此觉得笑不是必要之事,因为一旦笑的时候,便也必然暴路了自己的一些什么。

  如他奇特,与人不同。

  所以,他对兄弟阮宁,与对旁人又有何不同。

  漫不经心思考的纯洁孩子林迟心里咯噔一下,细思恐极。

  长大了的阮宁同学曾总结过,她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光是爱上林迟的时光,而爱上林迟的时光中,最重要的时刻发生在她每一次捏他手的时候、为他变驼背背的时候以及晚自习停电的那天。

  能和把他捏哭这件顶美好的事相提并论,为他变驼背这件事则是让阮宁很为自己叹息的一桩。

  因为初中的林迟一直比阮宁低了半头,所以阮宁和他站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弓起背,她希望自己和他一样高,或者比他再低一点点,这样似乎才符合世人对有情人的定义。

  “男高女低”似乎快成了与“郎才女貌”一模一样颠扑不破的真理。

  这样微弱的如小火苗一样本不该在阮宁身上产生的少女心思,还是存在了。像塞北大草原的角落里无意长起的嫩芽,不知种子是借谁的春风来到,小到无人知晓。

  她对林迟有情,林迟是她的有情人。

  林迟不知。

  所以当阮宁慢慢由挺拔变得有些驼背时,并未察觉自己哪里不要,只是觉得和林迟之间的差距更小了。可是当她长大,依旧有些驼背但再见林迟时,却觉得自己当年这份单纯的心思糟透了。

  林迟已长成参天大树,可以成为任何女孩的依靠。

  她却还是那株小草,微弯的背是只有沉默的她才清楚的爱的残余边角。

  林迟不知,俞迟也不知。

  她该更好的,她本可以更好。

  可是遇到了这样好的人,错过了最好的生长时机,反而只能长成那般模样。

  这是第二桩,她驼背的典故。

  而第三桩,是觉醒的时候。

  因有第三桩,第桩第二柱才从无意识的行为变成了有意义的行为。

  哦,原来是因为喜欢他才总提他、才想和他一样高的啊。

  原来是这样啊。

  这样的觉悟。

  那天夜晚,全城停电。

  校长说等到七点四十五,第一节下课,如果还不供电,就放学。小卖部的蜡烛卖了个空。

  阮宁就像过了年,欢天喜地地蹿去超市买了几个二踢脚、几盒大号摔炮。

  她蹲在那儿吭吭哧哧埋摔炮,准备一会儿一脚踩一个,享受摔炮响的快感。

  宋林因着幼时的疙瘩,一直想要和阮宁和解,少年也确实自信满满,觉得这本是个小小的误会,只等他解开。

  阮宁在黑灯瞎火的操场上蹲着,距离上晚自习还有十分钟。

  宋林看着手上的腕表,微微迟疑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挂着一抹淡然而高姿态的微笑,准备向她走去。

  他这次一定要和她和好,这种和好是为了弥补他现在望而不得的缺憾,并不是因为他小时候的那句无心之失。

  他想要得到……想得到什么,连自己心里也是茫茫一片。

  他靠近她不到一米之距,脚边却炸开了花。

  “阮……宁……哎……这是啥……我去!”

  逐渐空寂的操场被摔炮声和几声狼狈的叫声覆盖。

  阮宁呆呆地吸了吸鼻子,心疼地看着满地炮渣,她问:“你想说啥?”

  宋林捂着额头,倒退好几步,摆着手,掉头就走。

  喜欢她?

  心仪的姑娘?

  宋林,你有病了吃药去啊!不要任由这病成绝症啊!

  烛光下,阮宁满手地灰在林迟脸上增来增去,嘴里哼着自己新改骗的《小美人》:“我的小美人儿,皮光肉又滑,一只小卫玠,没呀设长大!爱吃包子肉,不吃包子皮,走到大街上,人人夸数好包硕(子啊)好包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