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齐蔓咆哮。
“我妈还老给我挤一样东西,特管用,叫什么来着,我忘了。”
齐蔓已经懒得理她,过了又约摸十分钟,才讪讪开口:“那啥,乖啊,去校医院给姐开瓶那啥吧。”
阮宁捧腮,脸颊揉成了一坨:“那啥。”
“开……塞……露!”齐蔓一边嗯嗯,一边想掉眼泪。都多大了特么的还要用这玩意儿。都特么的吃了半斤钢材吗怎么这么难消化。
“哦。”阮宁一溜烟跑了,小同学勤快,健步如飞,刷卡去校医院门诊上开了一瓶。透明塑料瓶圆肚子,还是熟悉的配方。
开药的大夫填单子时随口问了两句:“便秘多久了?”
阮宁老实答:“俩星期。”
“是经常性便秘吗?”
阮宁想了想:“不是。”
“那就暂时不用辅助药物。以后注意饮食习惯,多吃蔬菜。”
阮宁点了点头,乖巧地应了声。
“这都是小孩子用的,多大的姑娘了。”胡子花白的老医生笑了笑。
阮宁一扭头,又见一窝人乌泱泱的。
里面鹤立鸡群,站着光艳慑人的少年。他干干净净的,没有弱点。
“诶,这不是上次吃撑了的那个吗?你又撑住啦?”像吃撑了的馒头一般的小胖墩兴奋地叫了起来。
阮宁看了自己捏着开塞露瓶子的爪子,又看了一眼俞迟。
“你怎么老是撑住啊?怎么撑住的每回都是你呢?嘿,还每次都让我们看见,咱们是不是特别有缘啊同学!”
阮宁听到自己的心在羞耻地跳动,那声音跳得仿佛全世界都听到了。
她僵硬地同手同脚走了出去,然后开始一边走,一边哭。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但是特么的开塞露被俞迟看到,真的好虐好想哭。
“你哭了?”
身后传来冷淡的略带诧异的声音。
阮宁不回头,带着含混的哭腔:“开塞露不是我的。”
她不打算回头,她决计不能回头。
她不知道真爱是什么模样,但是,那颗心跳动的时候,她却只顾着自惭形秽,遮盖那些内里的残缺和表面上的不周全。
喜欢让人羞耻。
喜欢得让人羞耻。
好渺小的我,不防备地,就这样被强大的他侵占了完整而坚固的自我。
第五章 万水千山香草郎
阮宁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以后,曾回顾这四年,印象最深刻的什么,她想了想,觉得跟俞迟并不相干。因为每个学期末持续一周的考试足以让她心神俱疲,与对他的魂不守舍异曲同工乃至更更上一层楼,所以那些缠绵颓废的心思本就不足以去打扰别人,因为我们顽强到足以自己消化。可再沸腾活泼的海鲜也有被毫不在意的语言动作伤到,瞬间变成冰块中的死鱼的时候。
308寝室的人知道阮宁喜欢俞迟,是从她开始愿意准时上公共课开始的。法学院的公共课和医学院、文学院排在了一起,而阮宁平时最爱睡懒觉,最讨厌上多数排在上午的英语课和体育课,她却愿意第一个到教室,然后在教室呼呼大睡,显见得并不是她单纯地爱上了学习这项终身事业,那么这其中便必然注定了女孩芝麻点大的娇羞心思。
可是,对象是谁呢?
阮宁是个挺聪明的孩子,她考进法学院的时候,以数学物理化学三满分闻名,而那年的数学是出了名的难,基于她还剩这么点特长,308全寝用曲线方程和抛物线定理解了好几周,搜索阮宁每次所在座位视线最佳的区域,然后,她们发现了。
小同学上课一般用书盖着头睡觉,可是那本厚厚的英文书被她推倒的一瞬间,她趴在课桌上,能看到的永远是那个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只是如同在最名贵的米其林餐厅最有资格的美食评论家才能吃到的那零星食材。
曾经有人乱编一段话,放在这儿,也挺贴切:旧时王谢堂前燕,迫落寻常百姓家;若就俞宋膝下孙,王谢何以成旧名。
寻常百姓家的阮宁,瞧上了俞宋膝下孙的俞迟。
这可真糟,不是么?
平常不大动脑子的阮宁,带着脑袋去暗恋俞迟。
这可更糟,不是么?
2009年的第一场雪后,考试周就开始了。专业课殿后,公共课冲锋。口语考试中,老师让分组讨论,阮宁在H组,这组共四个人,大家口语都一般。阮宁打上高中以后,就有些羞涩,平常人多的时候普通话都不开口,更何况是英语。英语老师让就“大学谈恋爱有利或是有弊”展开辩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