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录_作者:书海沧生(180)

2018-10-10 书海沧生

  他沙哑地问她:“澄澄呢?”

  “本案宣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找澄澄啊,你没有脚的吗,你没有嘴的吗,你没有手机的吗?”

  顾润墨恨道:“如果澄澄有点什么,就算三表叔还魂,我也会宰了你。”

  他一溜烟跑了,跑车跟会隐形似的,眨眼就消失了。

  阮宁吐得翻江倒海。

  后面的场景阮宁没见,小五说她在场。顾润墨抱着澄澄的脚像抱着牧师,边哽咽一边忏悔,从小他本性不坏,只是十岁被他爹精英教育扔到俄罗斯整整五天心里变了态,觉得谁也靠不住,说到如果澄澄愿意嫁给他,他直接变毛毛虫都行。搞得应澄澄提溜着车厘子的白嫩小手不知是放桌上还是塞嘴里。

  好尴尬啊。

  阮宁看不到这个场面了,她回到了家乡的小镇,跪到了妈妈脚下。

  她说她要肚子用的孩子,她说这是林林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

  张暨秋用尽所有力气打了女儿一巴掌。她气得双手颤抖,说:“你这个疯子。”

  阮宁抬起头,说:“对啊,我是疯子,妈妈不是知道的吗,从色爸死的那天起我就成了疯子。”

  暨秋双手布满皱纹,掩着脸颊,嘶哑痛哭。

  她说:“你在往我心上戳刀子,你在报复我!你从小就心毒,就是这样的孬种,别人让你生气了,你每每隐忍住,可逮到机会,便再狠组他别人。你于今天这么干不过是恨我没给你爸爸守寡,所以你就要做个寡妇好让我看看是不是?!”

  阮宁愣了,她从没这么想过,也从没想过妈妈这么多年,对她心有这么多的戒备。

  阮宁垂下头,轻轻开口:“我不是没有想过,妈妈为什么不能再多做爸爸的妻子几天,为什么不能作为爸爸的爱人,不能用这个身份再多过几天,至少,给我一口气,让我缓口气。为什么要在爸爸尸骨未寒的时候嫁给叔叔,为什么……爸爸到死都在惦念你,为什么活着的我也要为你而话,这究竟是为什么?被爱的人永远有恃无恐,爱人的那些不是死了就非得寂了,为什么?”

  张暨秋浑身颤抖,定定地看着女儿,她说:“你总算说出来了,我觉得你憋了十几年,这些话总有一天会说出来。我既怕你说出来,又总是在等你说出来!你恨我!你觉得自己为我而活是吗,你一刻没有停,就回到你爷爷身边是吗?那里有荣华富贵,有尊严有骄傲,而在我身边,什么都没有,你只能作为一个无知愚在的家庭妇女的女儿活着!谁都看不起你!”

  阮宁想起爸爸临死前的那句“照顾好妈妈”她在爸死后的每一个深夜,总能想起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和那句话。那时因为高烧总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但是爸的面客依稀,隐约回到她七人岁岁时的延边,他扶正她的帽子,说着“小栓敬礼”!

  小小的她怎么回答爸爸的?保证完成任务。

  不能死啊,不能……死。

  她咬破舌头,咬出血,爬出房间,爬到爷爷的书房,她满嘴都是血,含泪看着爷爷。她喊他:……爷……爷,不……想……死。

  她从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定会活着,只要自己疯了,无论真疯还是假疯,都一定会活着。

  而她的活着,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爸爸的妻子。

  她的妈妈……妈妈!

  “大姐……”有人叩门,门外站着一个背着一麻袋大豆红薯的农村汉子。

  快至春节,家家户户亲戚满堂,老实巴交的汉子来探亲。

  那是阮宁的小舅舅。

  那个因为有了犯罪记录,无法读大学、无法打工,只能回乡务农的小舅舅。

  她有一个小舅舅,她的小舅舅白净爱笑;她有一个小舅舅,她的小舅舅聪明好学;她有一个小舅舅,她的小舅舅最爱看武打的电视剧。

  门外站着的,是她十八年后的小舅舅。

  黝黑粗糙,满手茧子,满脸皱纹。

  阮宁一回头,眼泪便掉下来了。她看着小舅舅,仿佛还是那个委屈了便要舅舅抱着举高的孩子。

  那双浑浊的眼珠看了阮宁许久,汉子放下扛着的麻袋,擦了一把汗,木讷地看着张暨秋,有些怕人地避开别人直视的目光,嘴吸许久,才说出一句:“大姐,不要逼孩子。”

  张暨秋有些愤怒,有些受伤,她碰到与亡夫相关的事,永远不复平时的温柔酒脱,她像一只困兽,恨道:“你知道这个小畜生都干了了什么吗?她未婚先孕,还骗我说孩子爸爸是个死人!她不肯打掉孩子,不肯再结婚,要为一个死人守活寡!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下这个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