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宁迷迷糊糊地被她拉了过去。她们拿着地图转了一圈又一圈,过山车排着两个小时的长队,小丫说:“我们先去人少的地方。”
哪里人少呢?阮宁左顾右盼,直到瞧见写着“恐饰地狱”的鬼屋,旁还有一行血红斗大的字——游人请勿将塑料瓶、手电筒、手中食物等杂物投向鬼怪!
阮宁特老实,把一串糯米丸子寄存了起来。
鬼屋中冷气特别足,一只只鬼也特别活泼吓人。贞子、伽榔子抱着小丫从玛丽皇后、丧尸一一略过,阮宁恨自己没拿糯米丸子戳死这样鬼,抱着小丫从头嗷嗷到尾,睁着半只眼闭着半只眼,嗓奇高,震得贞子直皱眉毛。
黑暗中,十殿阎罗一帧帧闪过,泰山王的珠帘晃动得尤其凶狠。珠帘下化过妆的鬼脸把阮宁吓得眼泪鼻涕一起飙。他挥着手,对每个经过的坏的路人说着“你好啊,再见”
到了阮宁,他依旧对她说着“你好啊”
他说:“你好啊。”
她双手作脚奔赴不远处的光源。
摆脱啊快摆脱,这鬼啊这鬼。
他站在黑暗中,对着她的背影,丑陋扭曲的鬼脸微微笑了。
他撩开塑料质地的珠帘,轻轻说着:“我爱你,再见。”
她屁滚尿流,爱个鬼啊谁要鬼爱。
再见鬼啊,再也不见。
阮宁回过神时,小丫已经收拾完毕,她捧着花束,朝着婚礼的殿堂走去,那里不是小栓哥哥,也不是和小栓哥哥长得很像的阮二哥。
她说:“小栓哥哥,那个人是我见过的最愚笨固执的人。他不会爱人,可是他的爱像山也像海,不,山海可移,他却笨得不会动。我后来问他,究竟要做什么。他说他只是想和你好好道别,可是又怕给你造成困扰。我不知道道别怎么也成了一种困扰,直到几天后传来他的死讯。他死啦,小栓哥哥。我知道他为你扮了两个月鬼,却不知道他爱了你多少年啊,小栓。”
她没有回头,眼中含泪,却朝着那扇紧闭的礼堂的大门走去。她微微笑着,轻轻开口:“再见,小栓哥哥。”
你好啊。
再见。
第二十七章 万人之上我理设
阮宁夫妇所住的军中生活区域要做整改,建一一个大型的军备库。听梅大姐电话中说近期就要开工,而军备库则是Datelive的军工企业赞助。
听说,之前军区军医交流培训也是Datelive支持主办。
阮宁心想,又是可以记录在案的巧事。
宋中元写了许多信,信上总是简短的两句话:“阿延可好?我妻一切顺心否?”
这信没有寄送的地址,他去的地方,她不知在哪儿。她无论如何都和他联系不上,手机永远outline,只有他亲笔写的信还在不停寄着,这似乎暗示着他的平安,但是阮宁却提心吊胆着,总怕哪天就收不到了。
小武某一日深夜给她发了个视频,但在她下载之后很快就删除下了线,之后手机也同样没了音信。
这个视频是执行任务间隙,闲暇时宋中元在东边境给牧民讲课的场景,他语速很慢,科普一些自卫的知识,大家倒还挺愿意听。
有一个十几岁、一头辫子、脸颊发红的小姑娘用蒙古语问了一有什么,旁边的农场主充作翻译,问了他。
他想了想,清晰缓慢地回答着,显然是为了大家都能听懂:“人快死的时候会想起什么?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也同样好奇这个问题。我倒是曾经有这样的经历。无论是少年时被人侮辱,还是参军后经历的几次真情实弹,死亡都曾距离我非常近。可是每一次我的脑中都是一片空白,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像这片空旷得没有尽头的草原,是终于可以安歇的安静,就像这片空旷得没有尽头的草原,我终于可以安歇的宁静,也是从容地问一句人世‘我走吧’的和解和妥协。无论生前有多么悲伤,死亡终将使你解脱。这些是我可以释怀的东西。
“可是2009年3月的一天,那天我记得非常清楚,我一大早起来,依旧忙碌地打扫庭院,伦敦的清晨六点雾还很重,我服务的那个姑娘晨起,她要了一盆清水,坚持在窗台上洗脸,她说她想看见园子里新开的蓝玫瑰。她把毛巾挂在了我的肩膀上,鞠了捧清水,然后低头告诉我,她的一个朋友也许是死了。
“我没有说话,她却笑了笑,对我说:她从2008年的5月之后就再也没有同我联系过了,你知道,国内有大地震,我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