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素又说了一遍,眼中的泪水流的更了。
这次元祀听的清楚了一点,好像说到什么承香殿之类的。
想起承香殿中睡着了的夫人,元祀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温柔笑意。他想,是不是昨晚闹的太过了一点,夫人生气了不想理他了啊哎,真是个爱耍小性子的夫人,拿她真没办法,待会儿就跟她道歉去。
这样想着,元祀脸上的宠溺再也掩藏不住,无奈地摇着头说:"夫人真是爱撒娇,待会儿我去好好哄哄她就是了。"
从刚才就注意到皇帝脸色的大臣们,都像看疯子似的看着元祀,程太后更是不忍地转过头抹抹眼角,轻轻推了推他说:"快去承香殿看看吧。"
元祀听到"承香殿"三个字,眼中的神采亮了起来,飞快地跑出了甘露殿,身后的宗室本来还想追,却被太后派人拦住了,眼睁睁看着还没达到逼人退位的目的,皇帝就跑出去了。
而元祀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承香殿时,却看到昔日精心布置的华美宫殿只剩下一片黝黑废墟,上面还有或明或暗的火焰燃烧着,周围还聚集着大量提着水桶灭火的宫人。
元祀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自己只是离开了几个时辰,承香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抓住身边的宜素,愤怒地质问道:"暗七,不是叫你好好跟着卿卿吗你怎么把她弄丢了快把人给朕找回来!"
宜素也是一脸的泪水,泣不成声,跪在地上不停地朝承香殿方向叩头。
元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着宜冬和宜佳:"这火是不是卿卿放的她一定是生气了才放火躲起来不见朕的,对不对你们快告诉她,哪怕她烧了皇宫,朕都不会怪她的,叫她别害怕,快回来,外面危险!"
看到宜冬和宜佳也跪在地上哭泣,元祀着急了,大声怒喝道:"还不快去告诉她!快去啊!"
程太后和其他大臣都匆匆赶了过来,宗室们则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所以也跟着来了,身后还有大批卫队跟着。
亲眼看到儿子这样癫狂的模样,程太后甚至都不敢出手拉住他。更别说其他人了,没有谁敢劝装傻的皇帝。
然而世事不会随着人心转移,过了一会儿,废墟之上有一个黑漆漆的蒙面身影缓缓走了过来,他的怀里还抱着什么。
元祀的眼睛一下子就聚焦在那个黑漆漆的身影怀里,眼睁睁看着他们一步步走了过来,眼睁睁看着暗影把怀里烧的皮肉皆无,只留下白骨的身躯静静放在了元祀面前,极为冷漠的眼眸中是暗藏不住的绝望泪水。
元祀看着白骨,不相信这是他倾国倾城的夫人,于是漠然地问暗影:"她是谁你把她放在朕面前是什么意思"
暗影的喉咙早在之前的大火里哑了,只是从袖子里拿去一个东西放在白骨的头盖骨边上。
元祀看着,那是一支黑不溜秋的发簪,上面隐约可见到翠翘和金雀的样子,随着暗影放在地上的动作,白玉质地的簪身"啪"地碎成几截。
元祀内心随着玉步摇的破碎,也像碎了一个大洞,寒冬腊月里的刺骨寒风飕飕地刮进心里,怎么也填不满破开的洞。
程太后担忧地看着儿子,看到他跪在地上,将白骨抱在怀里,泪流满面,仰天嘶吼。
"啊--"
那悲痛的嚎叫响彻整座百年皇宫,凄厉绝望得仿佛失去了一切的野兽,全然丧失了人性和理智!
元祀抱着白骨,不顾身旁人的劝阻,双眼无神地进了变成废墟的承香殿。
身后的宗室们本来还想拦着他,让他先把禅位圣旨写了再进去,可是四周鱼贯而来的士兵们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密密麻麻的长队占满了大半个皇宫,其他人看到士兵身上左右御林军、左右神武军、左右龙武军这六个京都守备禁军的标志,才知道原来禁军们都是假投诚,一切都在高高在上的天子的掌握之中。
想到这里,他们又回忆起十多年前陛下的雷厉风行,个个吓得不敢丝毫动作,只能跪在地上等待审判。
唯有程太后,因为身份特殊,没人敢真的对她不敬,只能任由她对着眼前的一切叹气摇头,转身在婆子们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出了皇宫,回到城外的上阳宫。
而进了承香殿的元祀,穿过冒着烟的各处,抱着白骨来到承香殿的寝殿,找到烧焦了的床榻位置,抱着她蹲了下来。
昨晚,他还和卿卿巫山云雨,融为一体,今日就已生离死别,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