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满朝文武就是否应该杀了巴.特尔进行了激烈的辩论。武将认为此人骁勇善战,今日不除日后必会成为本朝心腹大敌。而文官们认为,一旦巴.特尔死在襄朝,势必引起坻戎的疯狂反扑,到时候就未必是现在这样时不时打打小仗的局势,只怕要争个不死不休了!
毕竟是关乎两国邦交的大事,是不是要撕破脸发起全面战争,这将影响襄朝以后几十年的局势,主和主战派激烈辩驳,谁也无法说服对方。
而元瑕在说完自己的观点后就退回自己位子上,温和地看着他人争执,脸上的笑容从未消失。
柳芝兰心里有点乱,于公于私她都不希望身为坻戎左贤王的巴.特尔被杀。
从国家层面上来说,她曾屡次看到元祀为国库空虚、吏治不清而烦恼,加上她亲眼看到边境百姓过的悲苦生活,在这样一种看似金玉其外,实则败絮其中的情况下,冒然杀死坻戎左贤王肯定会引来大规模战争。穷兵黩武下,财政民生是否还支撑的住都说不定,更别说坻戎在阿古王的统领下日渐昌盛,已然成为襄朝在北方最大的敌人。如果不能迅速赢得战事胜利,代价实在太大。
从个人感情上来说,她与英雄熟识,自然不愿看到他被人杀死。而且不知为什么,她总是觉得他特别亲切友好,性格十分爽朗豪迈,不像传言中的那个杀神。
但是在这样的场合,柳芝兰绝不冒然插嘴说出自己的看法。有时候,一味地将自己观点摆在明面上进行劝说,不如在恰当的时机说上一两句恰当的话,来的更有决定性。她只愿做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不是前面骆驼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
最终,文武大臣也没吵出什么结果来。朝会结束后,元祀点了几个心腹大臣,回到甘露殿继续商议。
而柳芝兰因为玮儿的哭闹,只能先带着孩子回了承香殿。
承香殿里宫女侍人们正在忙碌着收拾东西,等封后大典一过柳芝兰就要搬到延嘉殿去住了,所以承香殿里一片忙碌。
太极宫的核心四大宫殿,分别是太极殿、两仪殿、甘露殿和延嘉殿,元祀让她搬到延嘉殿也是表现对她的恩宠,然而柳芝兰巧笑倩兮地应了,内心却更喜欢熟悉一些的承香殿,大概她是个恋旧的人吧。
在承香殿里待了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一阵吵闹声,引得人们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去。
柳芝兰走到承香殿外面,却看见一身坻戎特色服饰的巴.特尔摸着脑袋哈哈大笑:"皇后娘娘好巧啊,本王也不知道怎么走到你这儿来了!哈哈……"
柳芝兰看着他一点都不尴尬的笑容,挥退阻拦他的侍卫,将人请进了承香殿。
一壶老酒,两盏宫灯,三丛山丹,四目相对。
两人仿佛又回到那个风沙刺人骨的边境燕州,那时他们在玄府也时常忙里偷闲喝点小酒。
柳芝兰不想说关于他身份的事,他也不想提襄朝坻戎的纷争,两人享受着这次久别重逢。
巴.特尔觉得酒樽不尽兴,拿过旁边的酒坛子就往嘴里倒酒,水珠顺着他侧脸滑落在衣领上,沾湿了一大块。
他又唱起了那首《草原上的山丹花》,柳芝兰忍不住跟着轻轻唱和,这一幕令她觉得分外熟悉。
一曲罢了,巴.特尔抹干净脸上的酒水,对她说道:“你应该知道‘巴.特尔’在坻戎话里是什么意思吧。”
柳芝兰点头,声音轻柔:“是指‘英雄’的意思吗?”
巴.特尔“嗯”了一声,然后望着承香殿院子里盛开的山丹花说道:“其实很早以前我并没有名字,当父王要给我取名字的时候,我就说我想叫‘巴.特尔’。”
柳芝兰笑着说:“是因为你想做个英雄吗?男孩子好像都有这个梦想呢。”
巴.特尔蓝色的眼睛澄澈的就像草原辽阔的天空:“是啊,当我十岁那年,见到小仙女一样可爱的妃妮珂丝时,我就下定决心要成为她的英雄。”
柳芝兰想起朝臣们说的坻戎公主妃妮珂丝,记得那好像是巴.特尔的妹妹吧?
于是她歪头想了想,然后说:“妃妮珂丝公主一定很幸福,有你这个兄长的守护。”
巴.特尔的眼神更加温柔了:“你很像她。”
柳芝兰顿了一下,看他脸上的神情,心里猜测:难不成巴.特尔喜欢自己的亲妹妹,所以看到有点像妹妹的她时,才会这样热情地追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