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望着远处发呆的模样,柳芝兰从床榻上爬起来,吹熄了蜡烛。
眼前突如其来的黑暗惊醒了元祀,他望着黑夜里摸索着爬回床榻上的她,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声音低沉:"为何现在熄灯你不是不爱熄灯的吗"
柳芝兰乖乖地躺在他怀里,听着耳边沉稳的心跳声,闭上了眼睛说道:"有夜,有人,你有故事想说吗"
元祀停了很久,久到柳芝兰听着心跳声快要入睡时,他才开口。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生在大户人家里,他的阿耶娶了很多很多个小妾,阿娘只是这些小妾里很不得宠爱的一个。所以小男孩从一生下来就被教育,一定要做最优秀的那个,一定要比所有兄弟都要优秀。
小男孩每天日以继夜地读书,因为一旦他生出偷懒的心思,他阿娘一定会拿着鞭子,把小男孩吊在树上打,直到打的他痛哭求饶为止。"
元祀停了一下,不知是在组织语言还是在思考是不是该继续讲下去。
柳芝兰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胸膛,用行动告诉他,自己就在他身边。
元祀受到鼓舞,继续说道:"小男孩加倍努力,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读书,晚上一定要到半夜三更才肯放下书休息。可是即使他再努力、再乖巧,阿耶还是无视他这个儿子,阿娘还是经常责骂鞭打他,就像他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说到这里,元祀的声音更低了,他想不通别人都说"世上无不是的父母",那他的父母亲这样做也是对的吗
柳芝兰被他的话语带入进去,忍不住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
元祀看不清她在黑夜里的表情,只能紧紧抱住她。
一个拥抱,元祀像是得到了勇气,继续讲述这个小男孩的故事。
"从小到大,小男孩无数次听到阿娘说‘你就不该出生,要是没有你,我早就离开你阿耶了’。有时候小男孩会想,自己是不是多余的,阿耶不疼、阿娘不爱,好几次他都想干脆死了算了,这样就不会拖累到他阿娘了。
可是小男孩不服气,凭什么他要去死又不是他自己想生在这个世上,生在这个畸形的家庭里的,为什么自己要为大人的错误行径负责呢
所以小男孩就不去死,他还暗暗下决心,他不但不要死,还要活的比任何人都好,让别人只能高高仰望他,再也不能辱骂他!"
元祀搂紧怀里的温暖,希望得到一点回应。
柳芝兰"嗯"了一声,然后安慰他道:"小时候的磨难,一定能让这个小男孩成为英明神武、权倾天下的大人物的,对不对"
元祀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眸子里的暗色消散了,眼角细细的皱纹也平缓下来。
元祀轻轻地说着:"是啊。等小男孩再大一点的时候,他经常亲眼看见阿娘陷害其他的小妾和庶子。甚至有时候阿娘会当着阿耶和众人的面,把掺了□□的糕点喂给小男孩吃,而小男孩明知有毒还是装作很开心的样子把糕点吃了,然后痛的满地打滚。
从此,小男孩学会了一旦想要什么东西,都必须不择手段地争夺,利用别人、利用自己,利用所有能利用的一切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否则到最后就什么也没了。"
元祀的声音小了许多,柳芝兰在他怀里挪了下位置,调整到自己喜欢姿势,才继续听元祀说着:
"长大后,凭借自身的能力和母家的帮助,小男孩继承了父亲财产,但是却失去了奋斗的目标。他只能听从身边人的劝告,把打理好家业作为目标,做一个别人眼里的好家主。
可是他并不关心治下百姓过的怎样,他也不想管有别人过的好不好,他只是觉得无聊,为了打发时间而已。"
元祀把下巴抵在她的头发上,问她:"你会不会觉得小男孩非常冷酷无情"
柳芝兰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是有点,不过他从小没有感受过爱,又怎么会以爱回报他人呢?不怪他的。不管是为了什么,他能打理好家业就很好了。”
元祀奇异地被她安慰到了,抱着她絮絮叨叨又说了许多小男孩和他阿娘之间的事情,声音平缓的就像催眠曲,柳芝兰挨了一会儿就渐渐睡着了。
听到怀里悠长平缓的呼吸声,元祀知道她已经睡着了,心里埋着的话也忍不住说了出来。
“小男孩长大后,有一次在树林里见到了一只小野兔,小野兔长得真好看,跳舞还跳的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