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呢,我们是大字不识一个,可德三说了,南汇那地儿要大建设,要通什么水电,现在是集资,以后每年都有一大笔收入……”那男子道。
那男子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月芬气的一蹦三尺高,她没想到大哥大嫂居然是给德三投钱。
“哎哟,我的大哥大嫂,还德三咧!你们晓不晓得我现在是在给德三做相好呀,这给人做相好没名没份的,图的啥呀,不就是两钱吗?我甘愿给他德三做姘头,那就是要捞钱,什么叫捞钱?钱进了口袋那才叫捞,不是要倒贴给他,你们把钱交给德三投资,那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月芬说的咬牙切齿的。
“你给人做姘头,你还有脸说这么大声,成,我们也不问你要钱了,我们自个儿想办法,那个家你也别回去了,我们丢不起那人……”月芬她大哥叫月芬说的挂不住脸,青着一张脸回道,扯着他婆娘一脸愤愤的离开。
“格格格……”月芬依着门看着她大哥大嫂离开,便笑开了,只是笑着笑着那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滚。
四马路西街,陶裁缝依然背着一只帆布包,沿着那幽深门洞叫卖着他那些绣鞋萝帕。
幽深的门洞吱呀着,象是一只只随时可以张开大嘴吃人的怪兽。
“月芬她大哥大嫂也是失心疯了,南汇那地儿现在根本就是个烂泥潭,大字不识的两人叫人烧了一下也想进去捞钱,只怕到时要亏的当裤子……”田太太摇摇头说。
“我听说现在南汇西头的地皮已经涨价了,都说年后还会有一波不错的行情?”虞景明记得上午下楼时,听到戴家大舅跟自家二婶的对话。
“行不行情我不晓得,我是听我当家的说的,南汇可能要乱,要造反,年边有好多人在串连,背后还有人火上浇油……”田太太压低声音说,便是他们暂时还没回南汇,但南汇串连的人都已经找到家里了,那些有的确实是受了不公的,但也不泛煽风点火趁火打劫的。
本来,今年她家日子有所好转,打算回南汇过年,一瞧这情形,便打消了回南汇的念头。
“我听他们说,过完正月就会发动。”田太太又压低声音道。
虞景明听的心里一沉,看来二房在南汇的投资必须马上收回。
“景明,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陈元甫穿着一件青色长夹袄,又穿了一件皮坎肩,头上戴着皮毡帽,弄的跟东北那边卖皮货的商人似的,他这会儿手里拿着一张报纸,刚从铺子里出来,就看到虞景明,便笑着打招呼。
“刚过来,到虞园这边打牌,表哥过年不回宁波吗这是要去哪里?”虞景明问。
“我娘说我若不混到掌柜的就不要回去,回去也是丢她面子。”陈元甫一脸悻悻,又说:“我去前面院子,还报纸。”说着,陈元甫扬扬手里的报纸。
“哦。”虞景明点点头,却晓得前面院子就是指天蟾戏院。门边,两个伙计一脸暧昧的笑,陈元甫不由自主的脸皮就有些发红,虞景明也不拆穿,又问:“长青呢?”
之前还见长青跟淑华说话,她这里跟田太太闲聊几句,就没看到长青的人影呢了。
“长青好象有些不快活,他说出去吹吹风。”陈元甫说。
“哦。”虞景明点点头,眼睁睁的看着念在心里的女子出嫁,长青当然是不快活的。
这时,汪莹莹从虞园的门里探出个头来,冲着站在巷口的三人道:“你们三个好了哇?还不进来,我等着你们暖灶呢。”
乔迁新居时,请几人吃饭是暖灶,新店开张前,邀请几个朋友聚聚也是暖灶。
“哈,那我们几个有口福了。”冯绍英笑嘻嘻的说。
暖灶是一定要吃一餐的,虞园这边董帮办请了董婆出面,所以,今晚虞景明几个能吃上董婆的手艺,那可不就是有口福了。
“景明忙,我走了。”陈元甫见汪莹莹催虞景明,就摆摆手。
虞景明也点头,一边冯绍英拉着虞景明进了虞园。
进门之前,虞景明看着虞园墙头翠堤二字,听说这两个字还是当初二叔提的。
思绪回到眼前,虞景明记得二房投资南汇时,长青专门来问过自己,自己当时也提过一句,若是南汇若有异地,就让长青立刻将后上的投资撤出,也不晓得长青还记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