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进去。”卞维文用劲推维武进门,嘣的一声关上了,大家伙儿看着兀自晃动的铜环,才松了一口气。
“平老爹呀,有事体还是好好商量着解决,这喊打喊杀的对谁都不好,我不是帮谁,只是卞维武那小子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性子你们不会不晓得,那自小就是大闹天宫的主,也就被维文这个大哥拘着才安生些,你家平五别看比维武大两岁,可两人打架,平五什么时候是卞老二的对手了,说句不好听的,他俩个斗刀子,躺下的还真不定是哪一个呢……再说回来,就算是平五赢了又如何,伤了人不要坐牢呀?”赵明冲着一边闷着头的平老爹道。
平老爹和平婶子虽然有一些小算计,但终归到底也算得是老实人,一听赵明这话,那背心也是直发毛,今天幸好有大家拦着,要不然还真不定会出什么事体。
“平五,回去吧。”平老爹劝了声。
“你们别管。”平五闷声说。
卞家的门又吱呀的一声开了,卞维文提了几把椅子出来:“老爹,婶子,平五,坐,我们谈谈。”
雨已经停了,天边有点浅浅的月印子,卞维文将几把椅子摆在阶下,他就坐在石阶上,平老爹和平婶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平婶子扯了扯闷着头的平五,平五才愤愤坐下。
周围看热闹的渐渐的散了,赵明几个留了下来,以防有个万一。
虞景明见这边确定不会再有大事,招呼了红梅正要离开,却被嘉佳和芸嫂子拉进了屋里。余家和卞家是斜对面,隔着门,外面的说话声屋里听的一清二楚。
“平五,你的货是在哪里被封的?”门外,卞先生的声音平淡的就象是聊家长里短。
“在利德商贸行的仓库里。”好一会儿,平五道。
“你的货为什么放在利德商贸行里?”卞先生又问。
“这管你什么事啊,我爱放哪里放哪里。”平五嘲讽着说。
“是不关我的事。”卞维武轻笑,顿了一下又说:“你没有钱支付全部的货款,只能是卖一点再提一点,所以,那批货说到底还是利德商贸行的吧?”
“你什么意思?”平五没有吱声,平婶子听着卞先生的话似乎有什么不对,不由狐疑的问。
“老爹,婶子,你们一直在说维武封了平五的货,绝了平五的路,可事实上,维武封的是利德商贸的货,什么时候利德商贸行的东西就成了平五的了?”卞维文的话音依然平和,但话意却也见峥嵘。
“利德商贸已经答应把货给我的,只是我一来钱不够,二来也没有摆货的地方,这才存在利德商贸行的仓库里。”平五强辩道。
“没有入你口袋东西那就不是你的,别忘了利德商贸早先还答应那批货给维武的呢,对吗?”卞维文继续反问。
平老爹吧答吧答的推着水烟,平婶子张口欲言却完全不晓得该说什么好,平五阴沉着脸不言不语。
“平五,维武是江海关公廨所的差人,查走私是他职责,他查的是利德商贸,跟你平五是没关系的,平五,你见好就收吧……”
“卞维文,你什么意思,是说我家平五无理取闹了?”平婶子坐不住了,跳将起来喝问。
“这什么意思呀?”虞景明这边,嘉佳压低着声音问芸嫂子,芸嫂子看着虞景明,虞景明微微摇头。
“卞先生这话我不明白。”门外,平老爹重重的吐了一口烟,用劲的扯了平婶子坐下,才声音低沉的问。
“那我跟老爹说说吧。”卞维文说,咳了一声继续道:“我其实一直不赞同维武进江海关公廨所的,一来要仰洋人鼻息,心里憋屈。二来,那里利益太重,维武的性子也是重利的,这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呀,就单说今儿个这事一发吧,明天维武只怕就要被公廨所停职审查了……”
“该的。”平婶子嘀咕了句,平五依然不吱声,平老爹又抽了一口烟,瓮声瓮气的:“为什么?”按之前卞先生说的,维武只是做他应当做的差事,又做什么要被审查。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平老爹你也是晓得的,这批货本来是维武的,利德之前一直跟江海关的董帮办关系不错,维武是攀着董帮办的关系,才从利德商行那里讨了些甜头,帮着销一点货,赚点份子钱。现在呢,利德跟董帮办之间有了矛盾,利德商行显然另有想法,但利德和董帮办两方合作多年,互相之间总有些顾忌,免不得要试探一下,维武是跟着董帮办讨饭吃的小喽罗,自然就成了利德开刀的对象。所以,利德商行才把当初说好的货交给了平五去卖,这可就打了董帮办的脸,董帮办也是要脸的,是人都是要脸的,董帮办免不得要找回场子,这才有维武带人去封利德仓库的事体,只人家利德也不可能光挨打不还手,只不过利德那边要反击得有个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