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解决了,但到底一死一伤哪,时局是真乱了。
“那就好。”王大奶奶点点头。又提了虞景明托办的事情:“哎哟,这丫头,每每出人意表啊。”
“象永福……”王伯权想着。
……
虞景明和红梅中午就在王家吃过午饭,等王大奶奶午休的时候,虞景明就告辞了。
从王家出来,冯绍英挽着虞景明的胳膊,天气热了,上海最近出了一种新料子,薯莨绸,穿着好看又凉快,冯绍英想制办一身,便拉了虞景明作陪。
到得裁缝铺子,虞景明一看那招牌,陶先生裁缝铺,微微抬了抬眉毛,倒是想起来了,这位应该就是月芬先生开的裁缝铺子。
边想边进了铺子,刚一进店就听得一声嗲音:“哎哟,昨晚打枪,吓煞人喽。”一个二十七岁的小妇人,穿着一身时兴的短袖旗袍,将如水波的腰身勾勒的十分荡漾,两条胳膊趴在柜台上,侧着脸,冲着一边正在裁布的陶先生道。
虞景明扫了一眼陶先生,大约三十左右,身形高瘦,一件蝠绸长衫,让整个人显得挺拔还带着一丝文气,尤其那双眼睛,说话含笑,眯成一条线,再加上眼角若隐若现的纹路,透着成年男子那种成熟,实在是很有勾人的资本。
“可不,世道是越来越乱了。”陶先生回道,看到虞景明二人进来,连忙迎了过来。
那女子看见有外人进来了,便拍拍衣袖冲着陶先生道:“陶先生啊,这回出来的急,没带钱,你有空的时候去我那里取。”
“好咧。”陶先生略一失神,便忙不叠的点头道。
那女子便含着笑,身姿袅袅的走到门边,叫了一辆黄包车,挥一挥手。虞景明望着门外,却又猛的一眯眼,那女子前面刚走,后面便有一辆黄色车跟上,若是虞景明没有看错的话,坐在后面黄包车的女子是月芬。
“看什么呢?”冯绍英问。
“没什么。”虞景明回头冲着二嫂嫂笑道,终于她无关。
第二十一章 风雨将致(下)
从裁缝铺子出来,跟二嫂嫂道别,各自回家。
虞景明和红梅回到永福门时,正是夕阳开始西斜,虞景明抬头,就看到夕阳的余辉在永福门长长的屋檐上拉出一抹艳红的余光。
老王头的茶档上三三两两的聚了好几团,翠婶儿拧着滚开的茶壶给人添水,时不时抄着客人付的铜钱塞口袋里,那手脚利落煞了。
“哟,怎么这么热闹?”老潢手里托着鸟笼从巷口悠悠哉哉的踱着步,如今鸟笼里不是平常的绣眼鸟了,换了只腊嘴鹊,卞家老三腋下夹着书包,跟着尾巴似的跟在后头,手里拿着瓜子儿朝着鸟笼里抛,鸟笼里的腊嘴雀着实了得,嘴巴一伸就接住了瓜子,嗑卡一下,瓜子壳就吐了出来。
“老潢这雀儿不错……”一边有人打趣道。
“哈……”立时若的哄堂大笑。
“老潢的雀儿怕是不行了。”翠婶在人群里啐了一口。
“你怎嘀晓得,要不试试。”老潢馋着脸,一边老王头甩了脸:“一边去,这儿没位了。”
“哟,老哥儿,开个玩笑呗。”老潢咧着嘴,四下里瞅瞅,找了位坐下:“来杯茶。”
“钱呢?”翠婶毫不客气。
“记账,卞哥儿会付的。”老潢理所当然的道。
“呵,卞先生真是上辈子欠你的。”翠婶没好气,却给老潢满满的倒了一杯茶水,这老邦子虽不讨喜,但想想这位也是贝子爷呢,当年多风光,如今混成这样,嘻笑怒骂的,也让人心酸。
这说曹操,曹操就到,卞维文手里提着一只热水瓶从圆门洞过来。
“王伯,水开没?”卞维文将几枚铜钱递给翠婶,自然包括了老潢的茶钱。老潢眯着眼笑,露出黄牙,一脸自得。
“还要再等下,卞先生坐会儿。”老王头添着柴火说。
卞维文便卷着袖子站在一侧,闲闲的看着永福门的余辉。
“这世道呀,老天爷也不劈个雷下来,砸死那些个杀千刀的。”茶档隔壁的麻婶端着饭碗坐在自家门坎上,没吃上一口,却先骂了起来。
“麻婶,你这骂哪一个哦?”有人好奇的问。
“还哪一个?四海那几个杀千刀的兄弟,四海这尸骨未寒呢,几个兄弟倒是打起他抚恤金的主意。”麻婶愤愤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