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枭图_作者:十载如憾(175)

2018-10-10 十载如憾

  赵伏波好整以暇看着他,半晌笑了。

  二十八号,下午五点,事发。

  积攒一年多的暗流决堤,原纪副董兼总经理原童朗被捕,冻结资产,汪文骏申请证人保护;同一天,缉毒组在近郊六一村拦截逃逸的陈禄思等人,遭遇激烈抵抗,当场击毙两个小头目。

  翌日早七点,传来莫箐死讯。

  “她清洗了宾云和西沙/林谷所有人马,敌我不分,那个雇佣兵养子提着冲/锋枪杀人,尸体丢入境外的花田烧掉。”侯二说,“补刀后,她吞枪自杀。”

  赵伏波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侯二顿了顿,道:“其实她走也能走得掉。”

  “她不会逃的,那么结局就两个。我觉得她更倾向自己动手,毕竟自己的命,自己来收会好一点。”

  赵伏波沉默了一会,又道:“陈禄思的枪决的判决书下来后,复印一份,给她烧去吧。”

  侯二应了,又听她随口问:“汉六人呢?”

  “前几日跑溪池去了。”

  “打听住址。”

  侯二心里道了声“该”,如今不是太平年间,怀钧股价上下波动,正是容易被人控股操盘的危险期,汉六本不该这个时候离开宣义。但毕竟是赵伏波上位时期的元老,他龇一口金牙偏要去外省陪“相好的”过年,旁人也拦不住。

  然而令他吃惊的是,赵伏波不是让汉六快马加急赶回宣义,她要亲自去一趟溪池。此刻局势未稳,陈党未清,贸然外出风险极大,他开口想劝,没出腔已被打断:“为了我的人身安全,挑几个干活利索的好手,这一趟非去不可。”

  溪池别号水乡,地势低,全年含着湿气,一条汗河浩浩汤汤向东去,南北汇两条支流注入,即便冬季也水量不减。

  赵伏波来到溪池,先打发“好手”们去汉六那边去联络感情,自己到汗河观光了一阵,驾着四座的游览车开了几十尺河岸,又租了游船去河面上晃了晃,侯二有点摸不着头脑——她是借机来玩的?

  一直到傍晚,她才驾车前往汉六的住所,小院内已经停满了一排遮住车牌的黑色越野,带头的人上前叩窗,与侯二互相确认,低头叫了声“老大”,放人通行。

  侯二下车,绕到赵伏波那一侧的车门,伸手帮她打开,被这股“砸场子”的江湖气感染,不禁道:“头儿,这干什么?”

  赵伏波环顾这座小院子,类似“城中乡”的农房,是上个世纪存留的产物,没有修缮过,前后共四个门,此刻各有一辆车把守。

  “我这个人不相信意外,一切疏忽,都经过深思熟虑。”赵伏波解开风衣扣子,“我从不让严宏谦接触武装,当初能指挥看守丁一双的人,只有你和汉六。”

  侯二怔住了。

  赵伏波不多解释,挥手让他在外面警戒,带了其他人进去:“从现在起,除非我出来,否则时刻戒备。”

  屋内,没有点灯。

  窗子够大,贴纸残破,微弱的光从外面零零碎碎投进来,汉六强自镇定,看见门口踏进来的身影,顿时一连串叫冤:“赵董!赵董你可不能良弓藏走狗烹啊!我招谁惹谁了!我就想度个农家乐的假,我保证吃完晚饭就回去上工还不成吗!”

  汉六坐在小马扎上,一动不动看着她一步步走到跟前,赵伏波呼吸时的白雾转瞬即逝,忽然闲谈道:“严宏谦不久前告诉我,我去年主持丁一双相关的紧急会议后,你找了他?你明知道我见不得你们背着我联络,还破戒了。怎么,害怕了,想拉人下水?”

  “头儿您说什么呢?”

  “我说你二五仔啊。”

  汉六猛地抬头,月光铺了一层霜,映得他整张脸虚白惊惧。

  赵伏波抬起眼,那一刻的神情冷漠而嘲弄:“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她双手抄在风衣口袋,弯下腰,凑在他耳边轻轻道:“你看,一穿上锦衣华服,就忘记里头是什么烂泥败絮了,我们都是从哪里走出来的?老哥,忘不得。”

  “我没……”

  汉六几乎是下意识反驳,他已经将所有痕迹抹去,仅凭严宏谦一面之词……

  不!汉六心里重重一锤,想起了一年前……她不是事后才琢磨出来的,严宏谦曾被问过一句“你反我吗?”,事发当日,她已经猜出事情远没有“意外事故”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