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枭图_作者:十载如憾(3)

2018-10-10 十载如憾

  朱定锦跟剧组跑丞城外景,姜逐的公司旗下正红的一哥程冠有个演唱会也在丞城,公司让经纪人带上几个训练班的小子去“见见世面”。

  双方一个城南一个城北,演唱会过去三分之一,姜逐被同伴打发出来买汽水,黑灯瞎火不认识路,绕了大半条街才找到一家亮灯的小卖铺,远远看见城区有人闹哄哄的在拍夜戏,他不敢打扰,搬着汽水回去坐了一会,又觉得后台里闷,出来沿路走到剧组周围,往里瞧了几眼。

  朱定锦刚演完一场,扮演的是个心肠堪比煤炭的小配角,接下来的戏是正主们互诉衷肠,没她什么事,她坐在场务旁边,拿了个小镜子卸妆。

  姜逐安安静静站在路灯旁,看她一点点把又黑又重的一字眉抹掉,又抹口红,左擦右擦,露出下面十八岁的脸,鼻梁挺秀,面容姣好。

  早春夜寒风大,她又摸出雪花膏,扭开盖子伸手去挖,双手揉均匀了涂在脸上,非常小心地将盖子上沾到的涂在手上,搓了搓手,呵出一口气。

  她抬头问场务时,口音还有点南方水乡的味道:“周哥,我围巾呢?”

  场务吃着八宝粥,唔唔了两声,将罐头放地上,从旁边扯出来一条毛线织的围巾给她,拾起罐头继续稀里哗啦吃。

  朱定锦把自己的脑袋包了大半,左右望了望,这一望,就和一动不动的姜逐看对眼了。

  姜逐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裤袋,半晌见她还在看自己,小心翼翼举了下手,“你好”两个字大概只有蚊子听得到。

  朱定锦顿了顿,也挥了挥手。

  姜逐萌生退意,低头抿紧了嘴唇,就要不动声色转身回演唱会,这时,朱定锦站了起来,跨过“拦路虎”,三步两边走了过来,路灯把她影子拉得越来越短,姜逐心越跳越快。

  “小哥真俊。”朱定锦走到了路灯下,笑得很腼腆,“圈里人?怎么称呼?”

  她把围巾拉到下颚,笑容明亮,这张脸有丝熟悉,想了半天,姜逐记起来是前几日看到某个三俗电视剧,里面一个专门坏事的小丫鬟就长这模样。

  “姜逐,怀钧集团的。”姜逐轻声介绍自己,又解释自己的行踪,“我们公司的前辈开演唱会……我来……出来转转。”

  “朱定锦,万臻的。”

  “嗯,我看过你的电视剧。”

  朱定锦就笑了,不好意思地摸脸:“恶名传千里。”

  “没有。”姜逐矢口否认,“你演的挺好……人也好。”

  路灯昏昏然,朱定锦不时抬眼瞟他,抿着嘴笑,姜逐也有点不好意思,手心全是汗,就这么无言了半天,后面剧组开始骚动了,一个个都在吆喝着“收工,收工”,朱定锦回头看了一眼,小声说:“我要回去啦。”

  姜逐下意识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又烫到了般缩回去,也小声问:“你有没有电话?”

  朱定锦摇摇头:“没有。”

  这个时代的还夹杂黄天厚土的沉凝滞后,座机价格三千,手机更是穷沟沟里没听过的玩意。

  姜逐声音更小了:“你有没有地址……”

  朱定锦开始掏兜:“有,我写给你。”她从棉衣口袋掏出两个纸团,一块黏牙的糖,彩色发绳,劣质耳塞,最后才扒拉出来一支钢笔。她低头把纸拉平,将字写得很大,努力不让墨水晕得过分,最后叠好递给姜逐,“公司分给我的地方,挺偏的,路不好走,你要是……要是过来,别挑雨天。”

  姜逐嗯了一声,接过草纸,看到她收回去的手腕上有一根红线,心里轻轻一动,忽然想起自己家乡的话:遇到手腕戴红绳的女孩子,说明好运临门,她们身旁有神灵祝福。

  “我真走啦。”剧组似乎有人喊了一声,朱定锦把围巾拉起来,急急忙忙赶了回去。

  戴着红绳的女孩的影子在路灯下越来越长。

  姜逐低着头,突然笑了一下,他收好写有地址的草纸,伸手试自己脸上的温度,压下嘴角,半晌,又忍不住跺脚,嘴角不自觉翘得老高。

  回到公司,姜逐养成了每天买娱乐报纸的习惯,四处打听,密切关注《沉水问情》剧组的进展,这剧是个闲不下来的命,外景跑得不亦乐乎,就没歇的时候。

  过了一阵,训练班的苗子们也有一批长熟了,上下包装的同时,财大气粗的怀钧集团给他们每人配了一部汉字寻呼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