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枭图_作者:十载如憾(61)

2018-10-10 十载如憾

  朱定锦手上拎着一盆吊兰,正往冰箱上头摆:“我?我又不住这里。”

  楮沙白啧道:“让你给小姜选,万一哪天夜里太晚……你看这里荒无人烟,送你回去来回就要俩小时,不方便。”

  朱定锦想了想:“楮哥,你眼神一直飘,看好的是一楼欧式小阳台的那个吧?那我就选你上面的好了。”

  楮沙白:“……”

  楮沙白:“小朱同志,做人不能这样。”

  朱定锦笑起来,拉住姜逐就去搬东西:“如果不小心弄出噪音来,还要请楮哥多担待。”

  不出半小时,新房的私人区域瓜分完毕,终于过上告别上下铺的生活,楮沙白与郑隗住一楼,其余人住二楼,生活助理收拾出家政间。本来只是想过来看一眼,等年后再抽空搬,结果看完御苑的新房纷纷改了念头,第二日就把公寓那边收拾空了。

  导致管彬杰来公寓时扑了个空,那张油腻腻的白桌子空荡得有点荒凉,垃圾桶里的泡面盒子也全部清空,上下铺边的零碎物件一样不见,人气一下子少许多。

  他四处转了转,叹了口气:“怎么跟土匪一样,把纱窗搬走干什么……”

  临近新年,管彬杰不得不把所有人召集过来开会,去年这时候他们还籍籍无名,随便怎么闹腾,今年不同,他细细叮嘱了各类事项,让每人都把他的号码抄录一遍。

  开完会,姜逐回到御苑,朱定锦晾完被单,问他:“回去吗?”

  姜逐反问:“你呢?”

  “我不走。”朱定锦笑笑,“你回去吧,好几年了。”

  姜逐默默地望着她不说话。

  朱定锦上前,抱住他的脖子:“你别去配钥匙,直接给我,回到宣义就打我电话,我给你开门。”

  很快年关,五个人走得一个不剩。

  郑隗单枪匹马出去旅游,丁一双与郭会徽每年都回,今年也不例外,大包小包地走了。楮沙白思考许久,还是决定回楠平过年——结果才初二,就被气得打道回府。

  他回来见到朱定锦吓了一跳:“小姜不是走了?你没走啊?”一脸疲倦道,“没走也好,聊会儿,可闷死我了。”

  打开冰箱,朱定锦撬开啤酒,一人一瓶,听楮沙白大倒苦水:“小朱,我真觉得,我上辈子投胎一定是被哪个小鬼阴了一脚,不然也不会投到那个家,成天吵吵吵,吃个饭吵,拖个地吵,就连梦话都能吵起来,有时候我真羡慕小丁,人家爹妈就是痛快,过不下去一刀两断,各自奔向新生活,你说我家……简直把人逼疯啊。”

  他咕咚几下,半瓶酒下肚。

  对楮沙白家的事,朱定锦略有耳闻。

  楮家经营一个不大不小的皮革厂,父母门当户对,相亲结识,但楮沙白他妈当初相中的可不是他爸,而是他奶奶——可以说是因为看中了一个好相与的婆婆才同意的亲事,嫁过来果不其然,婆媳关系亲密无间,结果婆婆五年后突发心梗去世,这对夫妻自此永无宁日。

  导火索是厂子的连年亏损,楮沙白他爸搞什么亏什么,偏偏还自命不凡,酒桌上指点江山。

  他妈尤其嫌弃这类男人,他爸凡事都被老婆拿来与自己的妈比较,越比越衬托自己的无能,对象还是去世的亲妈,不好说什么。

  在一次次嘴都回不了的骂战中,他爸出轨了。

  这下是彻底没回旋余地,夫妻最后一丝陈年的温情就此粉碎,恰逢第三方不是省油的灯,不出几年闹得厂子乌烟瘴气,干干脆脆略去了情感纠纷,明目张胆开抢家产。

  楮沙白将手深入头发,埋下头:“我从小到大,是听着我爸妈的坏话长大的,我爸成天在我耳边酸我妈,我妈也说我爸到底是多么恶心,他们试图把我拉到任何一方的阵营——我受够了。”

  朱定锦沉默地望着夜空,呼出阵阵白雾。

  楮沙白发出一声非笑非哭的长叹:“我奶奶还在就好了,不瞒你说,我奶奶是真聪明,我家厂子以前都是她在操持,宽和爱笑,全厂上下就没一个说她不好的。”

  喝到后来断片,零零散散说些天马行空的话,朱定锦在他腿下架了杠铃,拖着他往屋里搬了一段,把棉被扔在他身上,楮沙白迷着眼,喃喃自语。

  “你说……为什么好人……都不长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