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珏直起身,背脊挺得笔直,将目光投向别处,片刻后,低声说;“我懂了,其实我也不是真心想娶你,只想帮你解围。你放心吧,母后令我和裴婉淑成婚半年后才能娶你,而野利允赫不出几日就会离开,等野利允赫离开京城,我就求复还刚取消我们的婚约,这样你就不用嫁给我,也不用远嫁鲁国和亲。”
“九哥,”初晴的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
容珏看着她,压下满满的落寞,对她微笑道;“没关系,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就这样吧,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容珏走后没多久,容御再次走进来,问;“容珏对你说什么了?”
她看着他的脸,声音淡漠的说,“他说等野利允赫离开京城,他就去求陛下取消他和我的婚约。”
容御道;“即便他什么都不做,我也不会让你嫁给他。”
初晴面无表情,看了他片刻,突然道;“你不希望他娶裴婉淑,对不对?”
“当然不希望。”容御说得十分坦然,定定看着她,“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不会卑鄙道利用你破坏他和裴婉淑的婚事。”他一字字说,眼里是深深的失望。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走,几步走到门口,他又转身,看着仍坐在桌边的她,一时间,身体僵硬的仿佛不属于自己,他竟无法转身,也无法移动一步。
两个人在火光下静静对视,跳动的烛火变得越发刺眼,初晴止住的泪水又流了出来。她终于站起来,一步步来到容御面前,仰头望着他,顷刻间,再度泪流满面,“御哥哥,我们昨天不是好好的吗,现在到底怎么了,我对你失望,你对我也失望,我们到底是怎么了?”
容御的心一阵阵抽痛,伸臂将她揽入怀中,“初晴,再给我点时间,一切都会过去的。”
一切都会过去的,再汹涌的血雨腥风,也有过去的时候。
“我只怕看不到这一天。”她喃喃地说。
他拍拍她的肩,“不会,我们都会活得好好的。”
容御亲自命人打来一盆温水,将帕子浸入温水中,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然后看着下人服侍初晴洗漱更衣。他亲将她抱到床上,又为她盖好被子。
“我走了,你要好好睡觉。”他的薄唇浮出一抹微笑,在她的前额上吻了一下。
初晴在他温柔地注视下合上眼睛,感受着他的离开,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门口。
她知道,这并不是一个温柔的陷阱,这就是真正的他。正如卫翎说的,他会对她无微不至,只是在紧要时刻,他不会将她放在第一位。
他背负着母亲和家族的血海深仇,他不是没为她牺牲过,却不会像容珏一样为了维护她而义无反顾。
而她不能计较。她在父亲去世多年后才知道父亲已经不在人世,而他却亲眼目睹他的母亲倒在刺客刀下。这些年都是他在照顾她,而他却是最需要被照顾的那一个。对她而言,他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御哥哥,是她的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有了容珏的承诺,初晴以为宫宴上的闹剧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然而,它的惨烈的后续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翌日午后,初晴被召入宫中,她只知道传她入宫的人是皇帝,开始以为是为了她的婚事。等随内侍到了乾元宫,殿中除了皇帝,容珏和裴相,还有一对青年男女,两个人年纪不大,在她向皇帝行礼时,他们也与裴相站起身向她行礼。她知道裴文鉴只有裴婉淑一个女儿,裴文鉴已逝的兄长裴文渊有两子一女,长子裴海任幽州太守,次子裴晔在京中为官,女儿裴婉茵尚未出嫁,住在京城裴府。
初晴的目光从两个陌生人之间掠过,来不及多想,猝不及防的从皇帝口中听到一个噩耗;
“昨晚,裴相之女,也就是未来的晋王正妃在裴府悬梁自缢。”
初晴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听皇帝沉声问;“朕问你,昨晚晋王是否去找过你?”
难道皇帝怀疑裴婉淑的死和她有关吗?她不敢多想下去,如实禀道;“晋王的确找过儿臣。”
皇帝看着她,再问;“他都对你说了什么?”
“晋王说,”她的大脑飞速运转,难道皇帝怀疑裴婉淑的死与容珏有关?也许,容珏的嫌疑是大是小,都取决于她如何回答。她深吸一口气,低声说;“晋王说,他不会娶我为侧妃,他的心里只有裴小姐,并无娶侧妃的念头。鲁国王子离开后,他会求陛下取消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