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桓笑得轻慢,“这不是哭了一天,正哄着吗。我实在没辙了,找他俩过来帮忙劝着呢。”
众人对这话不疑有他,倒是凑过来问东问西,“诶诶诶——你和这姑娘进展得怎么样了,她肯不肯跟你啊?”
寨子里的人都是寻常百姓,还是惦记着传宗接代。然而从带头大哥起,十之八.九都是光棍,哪怕身为雄性,也难免会烧起一把熊熊的八卦之火。
“你有病吧,把人家抢过来当天人家就肯跟你了?我又不是金锭子。”
“阿页。”有个人探头张望,“听人说你抢的这个长得贼漂亮,真的假的?”
项桓把他脑袋往前一摁,一脚轻踹过去,“知道你还看,那是我的。”
“是是是,你的你的。”
屋内门窗已闭,纸糊的窗棂里照出朦朦胧胧的夕阳红,宛遥坐在桌前,把额头抵在桌沿上,就算知道他这么讲多半是为了警告旁人,可半晌还是没敢抬起头来。
裙子上的一串流苏在视线中晃啊晃。
不多时,她就睡了过去,这回是真睡着了。
第39章
宛遥保持这个睡姿约莫快一个时辰, 等她醒来,天色已暗, 恍惚间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
她揉了揉酸涩的脸颊, 环顾四周,才想起自己如今是阶下囚。
好像还是个压寨夫人来着……
正在松活她睡得僵硬的四肢, 项桓破门而入——这个人大概是不长手的,所以他习惯了用脚开门。
少年进去之后左右看了一眼, 捧着一个盒子跑过来, “饿了没,给你带吃的了。”
难得宛遥也享受一回被他送饭的待遇。
盒子一打开, 里面三盘一碗, 荤素搭配, 还有鸡腿, 就是那腿稍微寒碜了点,瘦骨嶙峋的。
她捧起碗,接过项桓递来的筷子, “你们这儿一群大男人,谁做饭啊?”
“厨房有个老婆婆带着她孙儿,说是建寨那天饿晕在山门口,杨宿求个吉利, 于是给了她口饭, 正好寨里又缺下厨的,婆孙俩便留下了。”
言罢将两盘菜推到她跟前,“味道是很一般, 不过你就别嫌了……你这顿吃得比我还好呢。”
宛遥刚扒了两口,就看见项桓把搁在墙角的雪牙取了来,“我出门练练枪,你慢慢吃。”
“喂,你才吃了饭别乱蹦,会伤胃的!”
他嫌她烦,“都吃过有一阵子了,哪有那么容易伤。”
依旧我行我素地跑去院中。
冬夜的寒山中,霜雪已渐渐覆满枝头,冷月微风里的连绵山脉深邃得只剩下一片起伏的痕迹。
长.枪在冰天雪地发出清利的鸣响。
月光将枪杆的银白发挥到了极致,锐利的尖端划过地面,好似激起闪烁的星火,而那后面的少年眼里却含着一道锐光。
他不住的将自己毕生所学反复演练,再反复演练,几欲有些走火入魔,直到体力实在耗竭,整个人才大汗淋漓地拄着雪牙枪站稳。
里衣几乎湿透了,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
项桓大口大口的喘气,随后慢腾腾地走到近处的井边。
宛遥已吃完了饭,收拾好餐盘坐在床前叠了好一会儿衣衫了,虽说这屋还不至于像狗窝,但男孩惯有的随性所欲让那些晾干的衣服也被团成了一坨不明物体。
也就是在此时项桓拎着枪跑进来,他全身上下湿淋淋,在这么大冷天中,短短几步路也能结出霜。
“你干嘛!”宛遥当场就跳了起来,“这种天气你还冲凉水澡?不要命了?”
“你别管……”他在原地跺脚,“袍子袍子……拿件干净的给我。”
她只好迅速挑了件厚实的,连同巾子一并给他。
饶是冻得满脸通红,项桓倒也不忘命令道:“我要换衣服,你转过去。”
宛遥无奈地抿抿唇,依言背过身去盯那堵破墙,后面还听他补充:“不准看啊。”
“……谁要看了。”
房中烧着盆炭火,桌上的灯烛幽幽地闪烁光芒,四四方方的屋内满是橙黄的温暖色彩。极大的里外温差让窗棂结满了细小的水珠和冰花。
宛遥正襟危坐地侧着身子,从脚边延伸到窗下的黑影正模糊不清地晃动。
项桓换衣服的速度是很快的,窸窸窣窣,大概一方面是因为冷,一方面也是由于在姑娘家面前的束手束脚。甫一急躁,动作弧度就比较大,冷不防一下子牵扯到筋骨的伤,他本能的轻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