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少年郎_作者:赏饭罚饿(143)

2018-10-10 赏饭罚饿

  “来啊!”

  “来啊!!”

  *

  上阳谷晨风如刀。

  黎明前的天幕总是让人有种撕裂天地的错觉。

  空气里弥漫着硝烟与焦糊的腥味,而远处的下道口火光冲天,隐约还能听见渺远的喊杀声。

  曲折的山道间,一个黑影正缓缓行于其中。

  他脸上是血,身上是血,束发的银冠微松,被血液粘黏的青丝紧贴在下巴上,一身狼狈得看不出形貌,而唯有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还泛着微弱的星光。

  长/枪被他拖在背后。

  染尽鲜血的枪锋划出一地的痕迹。

  项桓另一只手上提着一颗人头。

  他想不起杀的是谁了,但他十分清楚的知道,从自己挥枪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前路道阻且长,五洲四海,地北天南,一时竟让他感觉天下之大却无处容身。

  项桓驻足仰望星空,血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他想,我只不过是要给自己讨一个公道。

  就这么难吗?

  耳畔的脚步渐渐逼近,他收回视线,两队人马成包抄之势原地将他圈成了中心,可约莫也是被先前那场不要命的厮杀吓到了,赶来的将士都只是握着兵刃戒备,没一个敢当出头鸟。

  毕竟,统领的脑袋还在对方手上挂着的呢,识相的都不太想和他头挨头一起作伴。

  而对面的少年平静地望了过来。

  他好似一个孤魂野鬼,满眼空洞,毫无表情,尽管不曾显露半点杀意,众人却还是畏惧地朝后缩了缩。

  项桓见得此情此景,突然自嘲地笑出了声。

  原来这些人,都如此怕我。

  可他们即便怕我,也要这般费尽心思的拖我下地狱,该有多大的恨,才能有如此的毅力?

  他随手丢下了人头,也丢开了雪牙,形单影只的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

  消息传到医馆时,正是芒种之日。

  余飞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到药架子前,“宛遥,项家出事了!”

  她正垫脚在药格子上取东西,闻言下意识就转身,凳子腿打了个旋儿,让她险些没站稳。

  婢女在旁扶着宛遥跳下矮凳。

  “项家怎么了?”

  余飞一面跟着她往外走,一面飞快的动嘴皮:“我也是听人家说的……今天一大早,内卫左右司统领忽然领圣旨奔着项府去了,还带了十多个禁卫,好像是要搜什么东西。”

  宛遥提起裙子跨过医馆门槛,“什么东西?搜到了吗?”

  “就是不知道啊!我方才赶过去的时候那帮人正好收工,只看见项大人被带走了。内卫我又不熟,问什么也不说,急死了。”

  门前的轿夫本坐在台阶下乘凉,一瞧宛遥出来,连忙拍屁股起身。

  余飞替她打起布帘,“倒是宇文那边人脉广,有个随行南下的百夫长给他带消息,说是……南燕受降出了岔子。”

  “项桓让人查出来和燕军暗通款曲,打算弃魏投燕,人证物证齐全得很,简直要什么有什么!”

  宛遥愣了一下。

  他紧接着便狂叹气,“虽说没至于打败仗,但已经把人给押回了京……”

  这事儿连余飞都觉得悬。

  因为前段时日项桓的状况的确反常,每天一脸要灭天灭地的架势,万一一个脑抽去投奔南燕,还真不是没可能。

  这想法刚冒头,他便赶紧甩脑袋否定掉——不行,关公面前拜了把子的,自己兄弟不能不信。

  余飞发愁的跟在轿子边不住地抓耳根,“……现在我就是担心陛下会怎么判。”

  所以大将军到底几时才回来啊!

  他现在深刻的感觉到季长川的重要之处,他一离京,真是接二连三的闹幺蛾子。

  宛遥坐在其中,思忖着咬了咬唇。

  “我爹今天参朝去了……”

  她深吸了口气,“等他回家我再问问。”

  而宣政殿内的早朝,由于西南的惨败,咸安帝甚至连去也没去,索性就下令辍朝一日,放百官自行回府。

  众臣议论纷纷地走下龙尾道,沈煜却面无表情地坐在偏殿中读军报。

  内容其实并不多,短短的两页纸,每个字拆开来看都认识,可他居然也读了一炷香时间之久。

  在旁侍候的内监们恭恭敬敬地垂首而立,氛围太过宁静,这反倒让他们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