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些话,我更是肝胆俱裂。许久,我止住了哭声,也许是眼泪流干了,已然流不出来了。
“作为军人,尤其是特种军人,每次出任务都面临着生死的考验,每次出任务都可能是最后一次离别。他曾经遭遇过很多危险,只是为了不让你担心,没有跟你提及过。他这么做,只是希望你永远活在幸福快乐中,像无忧无虑的小公主。”艾雅起身抱着我说:“无论怎样,无论他在哪里,你要知道,只要你过得幸福开心,就是对他最好的报答。”
那一夜,看不到月光,天空深邃漆黑一片。晚间十点新闻播报:云南边境破获了一起特大跨国武装贩毒案,贩毒分子三百公斤的毒品,藏匿在一片方圆八百公里的山林之中。经过历时八天七夜的围捕行动,所有贩毒人员被我方抓获。
这一夜,冷寂而漫长。而我,如僵死的石木一样,没有了思维也没有了知觉,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一动也不想动。
到了为周霆送行的日子。一早天空阴暗,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格外清寒。四周松林阵阵风起,似在为周霆奏响最后的挽歌。墓碑上用金字刻着闪烁的碑文,宽大的穴位等着安放骨灰盒。
周霆的家人同事都来送行了,长长送行的队伍中还有曾经中学的同学,大家都来了,撑着伞整齐列队敬送着家属在工作人员的嘱托下将骨灰盒安放到穴中。之后,穴被缓缓封上了。一会儿的功夫,墓碑的周围摆满了花圈和花束,春雨不知怜惜依旧将花打湿打落。
“周霆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们,他也不是那个被开除的同学,他是咱们班的英雄。”班长潘志强这样说了话,本相对安静的人群抽泣声更大了。
“周霆是在边境围捕国际贩毒团伙时中弹身亡的,听说他走时手里紧紧握着胸前彤彤送给他的项坠没有松开。”艾雅边说边抽泣着。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笑声。她由远及近跑了过来,又跑向周霆的墓碑,嘴里念叨着:“我知道你回来了,不要跟我躲猫猫。”说着,跑到了周霆的墓碑前,拨开了前面的花束,用手摸着墓碑上周霆的影雕像说:“咦?你怎么变得年轻了?还是那么帅气。你在冲我笑是吗?你是不是想和我说什么?你说话呀?”
此时,彤彤的家人上来将她搀扶了起来。彤彤挣扎着摆脱了家人说:“你们不要拉我,我知道他藏起来了,他就藏在这里,他在和我笑。”彤彤又跑到了墓碑的后面,然后抬起头看着四周说:“不对,他一定是藏在人群中了,周霆,你不要跑,我会找到你的。”说着,彤彤又大笑着向人群跑去。她的长发四散凌乱地披在肩上,一身白色的裙衫已被雨打湿打透。
“彤彤已经疯了,听说她还怀了周霆的孩子。”傅墨桐哽咽着说。
“我也听彤彤说过,她说周霆之前说过要留下他的种子。”白玲已泣不成声。
我很清楚,在强烈地克制着自己,经受着和彤彤一样的痛。周霆战友对于我的回应,不是躲闪就是不知,这何尝又不是对陆宇哲消息的搪塞。
许久,送行的人散去。我依旧留在周霆的墓碑前,任雨水打湿衣衫。我将那些凌乱的花束重新摆好,一遍遍用衣袖擦拭着周霆的墓碑。在我内心深处,认为只有周霆才会告诉我陆宇哲的消息,也只有这样守护着周霆,似乎才能让陆宇哲感知我对他的爱和悔恨。
“思媛。”此时,身后传来了陆宇哲的声音。像做梦一样,我不敢回头,这是真的吗?我站了起来,慢慢回转身,只见不远处陆宇哲在雨中站着,整个人被雨水无情洗刷着。头发颓然在额头前趴着,脸上的胡茬已经很重。
“陆宇哲!”我大喊着他的名字跑了过去,紧紧抱着他,许久不肯松开。我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和这雨水一并流到了陆宇哲的肩膀上。陆宇哲轻拍着我,附在我耳边说:“傻丫头,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我以为你也牺牲了,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依旧紧紧抱着他,说这些时已是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泪水依旧止不住地流。
“别难过了,都过去了。今年我就转业了,我们领证结婚吧,咱俩今后可以踏踏实实好好过日子。”陆宇哲看着我说,我已然哽咽着说不出什么,看着他拼命点着头。陆宇哲又重新拥我入怀,这样在一起呆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