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即点了点头。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师雨朝对面的乔定夜微微一笑:“我只能做到这里了,乔大都护见谅。”
乔定夜看着她的眼睛里盛满了情意:“城主恩情,乔某永记在心。”
“乔都护不必客气。”师雨起身先一步出门,仿佛根本没看见他神情。
即墨无白和乔月龄二人的确是比了武,刀剑之声在后园中传出来,很远都能听到。
师雨倚在廊下望着头顶明月,正出神,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来人站在她身后,微微倾身靠近,在地上拉出长长的一道影子,与她的叠在一起。
“姑姑还有心思赏月?”
师雨没回头:“你们比试的如何?”
即墨无白低低笑了一声:“好得很。我对她说,谁赢了便可以问对方一个问题。结果我赢了,便问她是不是真心喜欢我。”
师雨微微侧头:“哦?然后呢?”
“她起初不答,我再三追问,她忽而怒道绝无此事,扬长而去。”即墨无白“啧”了一声:“这便是姑姑所说的真心么?”
师雨唇角微扬,以乔月龄那死犟的性子,会是这个结果一点也不奇怪,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欲举步回房,一转身却正对着即墨无白胸膛,不禁退了半步,背抵住廊柱。
即墨无白垂眼看她,月色如水,她明眸善睐。
“姑姑当真希望我与乔氏联姻么?”
“胡说!”师雨语调软如甜糯,浓如纯酿:“你我皆知乔定夜图谋,墨城富庶,纳入安西都护府,多的是膏脂,在皇帝跟前又是一件旷世奇功,他既然动了心思就不会轻易放弃。我自然不希望你与乔家联姻,只不过怜惜乔姑娘一片真心罢了。”
“你怜惜她的真心,那何人怜惜我呀?”
“自然是乔姑娘最心疼你。”师雨横他一眼,推开他离去。
即墨无白目视着她的背影远去,虽然一想到周遭目光、风云态势,都提醒自己应该早日清醒,然而此刻觉出她似有妒意,心中竟无比欢愉。
原本当她是一泓毫不相干的冰泉,如何想到会酿成一碗酒,喝了会醉,却又心驰神往。
只是一想到乔定夜,那酒又变成了陈醋。
他托着下巴思忖:要怎么把这厮弄走呢?
☆、第二十七章
哈兰节还在热热闹闹地进行,若羌的流言已经挤着夹缝吹入墨城。而此前不久,茶馆酒肆里的说书人忽然开始齐刷刷地说同一个故事——
汉初,匈奴使臣来访,嚣张跋扈,不仅羞辱朝中大臣,还让镇守边疆的女将军当众献舞取乐,好在被中书舍人巧妙化解。
使臣心怀不满,回去后捏造谣言,诋毁女将军与中书舍人有私情,引来百姓与满朝文武指摘,最后逼得中书舍人辞官归隐,女将军自刎以表清白。
朝廷连失两员肱骨,边疆告急,战火四起……
几个朝廷派出的使节恰好途经此处,听到这段故事,大为称奇,这前半段不是像极了朝中的事么?于是你一言我一语,若羌右相齐铸当时在长安城中的所作所为渐渐就流传出来了。
百姓们一拍大腿,哎哟这故事可不就是说的咱们代城主和太常少卿嘛!若羌就是那挑拨离间的匈奴啊!
墨城官员们也积极应对,于全城张贴告示,称若羌入侵在前,拒偿在后,如今又大肆宣扬谣言诋毁代城主和太常少卿,行径卑劣,有失一国风范。墨城决意从此与之决裂,并断绝其国人入境道路与贸易。
即墨无白在百姓心中有些地位,师雨虽不怎么与百姓亲近,好歹也是代城主,这二位怎么着也不能被外人如此欺辱啊。若是故事里的结局成了真,那可真是叫亲者痛仇者快了。
所以百姓们对这道告示可以说是拍手称快,甚至还主动帮助官府揪出混入墨城的若羌人,一时间全城上下同仇敌忾。
邢越在酒家里嗑花生米,一边瞄对面坐着的即墨无白:“少卿大人,一出好戏啊,您老实说,您当初辞官之后是不是去做话本先生了?”
即墨无白深沉地托腮:“隐藏得这么深,还是被你发现了我的才华。”
“……”邢越默默吐出花生米,往他身边凑了凑:“您不肯按我建议的成亲辟谣,如此煞费苦心的遏制流言,不会是做贼心虚了吧?”